他说话的语速有些慢,清越的嗓音逐渐沉了下来,掺了几分黏黏乎乎的困意。
楚寒衣垂首看他浓密似鸦羽般的眼睫,心中却忽地警觉了起来。
自从云崖神骨被毁后,裴知岁便越来越嗜睡,哪怕是白日,也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然而每当他问起此事,又会被这人用一些亲近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扯开话题,等他反应过来后,早已失去了问话的好时机。
思绪回笼,楚寒衣强按下心中的不安,问他:“又困了吗?”
裴知岁将自己埋在柔软的床铺中,过了半晌才慢吞吞地应了一声。
楚寒衣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窗外,日暮时分,残阳如火,美得令人移不开视线,然而楚寒衣却没有丝毫心思欣赏这西沉日暮的美景。他飞快地收回视线,站起身来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被褥,低声道:“你先睡,我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
听见他的话,床榻上的人向里面缩了缩,含混道:“快去快回。”
楚寒衣笑了笑,转身轻轻关上了房门。
踏出房间的刹那,方才还浮在他脸上的那几分浅淡笑意瞬间荡然无存,楚寒衣抬手抚上腰间冰冷的折月剑,低声警告道:“他已经睡下了。”
一道人影缓缓出现,楚寒衣抬眼看去,见到了一张他并不喜欢的熟悉面孔。
来人一身黑色劲装,肩宽腿长,泛着野性的碧色双眼昭示着来人的身份。
他盯着拦在门口的白衣剑修,脸上的神色有些不悦:“我有事情要禀告尊上。”
楚寒衣神色淡淡,不为所动,“等他睡醒再来。”
“你算老几,来命令我?”文十九磨了磨尖利的犬齿,眉眼间戾气横生,仿若一条即将出笼的恶犬。
见楚寒衣久久不语,他不屑地嗤笑一声,抬手即将推开房门的刹那,一道寒过乍然闪过,擦着他喉间半寸的距离,横亘在他与房门之间,若不是他时时警惕着楚寒衣,在剑光出鞘的瞬间便停住了脚步,只怕这柄利刃便会在瞬息之间毫不留情地抹过他的脖颈。
骨节分明的手指稳稳握着折月剑柄,那张锋利而俊朗的面容之上缓缓浮现出几分沉郁之色,映着漫天昏沉的霞光,晦暗得令人难以窥探其心绪。
他放轻嗓音,下了最后通牒:“等他睡醒。”
文十九脖颈一僵,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寒意顺着脊背窜了上来,他同楚寒衣互不相让地对峙了片刻,最终还是在这柄横亘在喉间的利剑面前败下阵来。
他此番来找裴知岁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事要报,无非是一些细碎的小事,只是他太久没见过尊上,甫一听闻裴知岁如今身在长宁,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来亲眼见上一面才好。
可文十九没想到,他连尊上的半个衣角都没见到,便从半路杀出来一个拦路的剑修。
白衣剑修带着一身霜雪般的剑意,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前,像是某种守护着自己宝贝的恶龙,固执且毫不退让。
第70章嫉妒
文十九稍稍向后退了半步,脸上的神情是不加掩饰的排斥。
他身为南渊之人,向来不喜北域仙门中人。沽月仙尊之威名响彻北域,仙剑折月不知斩去了多少妖魔的头颅,北域中有多少人追捧他的力量,南渊中便有多少人厌恶他,文十九亦是如此。
而导致文十九对他的厌恶进一步加深的,则是他与裴知岁之间突飞猛进的关系。
在他看来,楚寒衣的出现,实在是搅乱了裴知岁太多的计划。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云崖神骨被毁后,裴知岁便会通过他布下的传送阵直达凤凰洲,趁热打铁拿下第二块神骨。
然而那日他在凤凰洲中等待许久,也没能瞧见尊上的身影。
那传送阵跟随着裴知岁的意念而动,只要他动了一丝传去凤凰洲的念头,巨大的传送阵便会在瞬息之间将他送达。
他没能按时出现在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主动改变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