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到了。”
桃子瞥了一眼窗外,语气里的恶意越来越浓,像发酵的毒酒,她忽然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那条黑布,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烧穿:“你为什么不让我死在生死门里?你救我上来,就是为了羞辱我?”
“羞辱你?”
曹观起终于将脸转向了她。
当一个女人的怨气变成质问时,男人就不能再逃避,尽管他很不想面对,但他必须面对:“你觉得我让你吃饱,让你穿暖,把你那几个快要饿死的弟弟接到一个能活下去的地方,是羞辱?”
“你在罔顾事实!”
桃子的声音陡然尖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曹观起的眉头,第一次皱起来:“那事实是什么?”
“事实是!”
桃子几乎是吼出来的,脸颊涨得通红,双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领口,仿佛那里藏着她所有破碎的灵魂:“是你奸污了我!像丢给一条狗一样,给了我三钱铜板和一口粥!现在,你却想让我和我的弟弟们对你感恩戴戴德,摇着尾巴当你的狗!”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个字都是她亲身经历的血印。
是她存在过的痕迹。
她永远忘不了那天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血,也忘不了这个世界投向她的、比血更污秽的目光。
“你可以把我当粮草吃了,也可以把我像垃圾一样丢在炼狱里自生自灭!可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曹观起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原来救人也是一种侮辱。
那你现在可以去死啊。
这句话到了嘴边,他还是忍住了。
马车停了。
风灌了进来,吹在桃子滚烫的脸上。
也吹起了曹观起的衣袂。
他没有再争辩,而是拉开了车帘。
他摸索着车厢的边缘,用腿试探着地面的距离。
他的动作很慢,甚至有些笨拙。
那一瞬间,桃子很想推他一把。
可她的目光,却看到了赌坊前站着的三个人。
三个在夜色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