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着的小本子。本子很旧,边角都卷了,显然常常翻看。
她借着灯笼昏黄的光,用炭笔在上面写字。
一笔一划,都很认真。
赵九欠债:
骑马,损耗三十文。
住店,二十文,没他我也不会住店。
吃食,十文。
她停了停,又添上一笔。
加一顿饺子,五文。
她想起赵九那张沾着血污的脸,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这人是块石头,又闷又硬,连句谢谢都不会说。
她想了想,用更小的字在后面添了一句。
娘亲说能吃是福,做大事的男人都能吃。
笔尖又顿住。
一个男人,不是为了心里头顶要紧的人或事,是不会这么拼命的。
杏娃儿?
他为了她那么拼命,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
沈寄欢忽然笑了,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
四大地藏同时关注,无常佛亲自教导的无常使,他的风流韵事,在苦窑里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她合上本子,小心翼翼地收好。
饺子来了。
热气腾腾白皮绿葱,香气扑鼻。
她却没有动筷,只是静静看着街道。
夜色像墨,浓得化不开。
赵九已经能勉强控制那股气。
门被推开。
沈寄欢提着一个油纸包进来,放在桌上:“吃完了出去走走。”
两碗饺子,两个馒头,一碟咸得发苦的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