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他就不再是只为自己一个人活了。
他可以去当个见不得光的杀手,可以去做个被人戳脊梁骨的小偷,可以把自己活成一把没有鞘的刀,锋利,伤人,也伤己。
他都认。
那是他的命数。
可他不愿意让裴江也走上这条路。
他想让这个自己捡回来的孩子,活得像个人样。
能堂堂正正地走在日头底下,能吃上一口热乎乎的饱饭,不用在每个夜里,都担心自己会不会在睡梦中,被人悄无声息地抹了脖子。
裴麟收回了思绪。
他伸手,拿起了石桌上那本薄薄的,封皮是青灰色兽皮的书册。
他翻开书页,目光在那一页页索命的图画上缓缓移过。
这是他眼下,唯一能走的路。
他得走下去。
然后把裴江从这条路上推出去。
推到一个没有无常寺,没有血腥,也没有杀戮的地方去。
他缓缓合上了书。
他想他需要跟这无常寺里,那个高高在上的佛祖谈一谈。
用这本册子当道理。
用他这条命,当赌注。
去换裴江一个,能活在太阳底下的之后。
……
夜很长。
烛火是唯一的度量。
裴江已经睡熟了。
他蜷在厚实的兽皮地毯上,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呼吸绵长。
肚子里有了食,睡得便格外踏实,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浅笑,不知在哪个好梦里流连。
裴麟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