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蹙了蹙,沈琮正要斥她御前无礼,一旁听了许久的陆舒白却忽然开口。
“陛下,不如听听郡主想要说什么吧。”
抬眸看了一眼陆舒白,女皇沉吟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李家烟花供奉内廷、行销长安多年,根基深厚,信誉卓著。此次烟花出事,时机、地点如此凑巧,直指灵驾!其中蹊跷,绝非一句‘失察’可盖棺定论!那细作施云丹潜伏十二楼日久,岫宜纯良,信她任她驱使,她一介商女,纵有才干,焉能洞察那施云丹深藏之祸心?她亦是此局中之棋子,更是最大的受害者!”
“母亲新丧,玉奴本已心如刀割……却更不愿看无辜之人蒙冤。”
空气里沉寂了半晌,女皇沉默了良久,终于缓缓开口。
“你与李家孩子情谊,我自然看在眼中。”她道,“难为你还愿意给她辩白。”
士农工商,商为末本,若沈钰韶不去辩解,今日等着李岫宜的恐怕便只有一死。
“李家烟花酿此大祸,罪责难逃。”沈徽勾手,陆舒白立刻意会,让宫娥奉上笔墨拟诏,“李岫宜若醒,即行提审,录入大理寺卷宗。李家全家上下,褫夺所有产业,家产抄没入官,举族流放朔北,永世不得归长安。”
冲撞灵驾,哪怕是不查之罪,能不死便已是万幸了。
比起上一世李岫宜身死,九族连坐的结局,眼下这个流放的结局显得温和多了。
她看着陆舒白移动手腕,缓缓拟诏,再次重重向女皇磕头:“钰韶,多谢皇祖母开恩!”
……
七日后,大理寺别院内。
引路的仆妇低眉顺眼,声音平板无波:“郡主请随奴婢来。李娘子在里间歇着,刚换了药,精神头……不大好。郎中吩咐,不可惊扰,看一眼便走。”
沈钰韶的心沉甸甸的,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她沉默地跟着,穿过庭院,来到一间厢房外。仆妇轻轻推开一道门缝,低声道:“郡主请看吧,莫要进去。”
光线从门缝挤入昏暗的内室。沈钰韶屏住呼吸,目光急切地搜寻着。
她看到了。
李岫宜半倚在厚厚的引枕上,身上盖着素色的薄衾。一张脸曾经明艳鲜活,如今却像蒙了一层灰败的纱。
她的眼神直直地、空洞地望着前方某个不存在的点,仿佛魂魄已被那场大火烧得七零八落,只余下一具残破的躯壳。几缕散乱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更添几分凄楚。
她裸露在外的左臂最触目惊心,而后,一道醒目的伤痕从左边脖颈蜿蜒而上,一直延伸到下颌。
沈钰韶心口疼得出不上气来。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