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让他这么从相府一路骑到灵雾山,明日参他的折子该堆满安和殿了,成何体统。
裴景满意地看到怀中人的脸色,也不再逗弄,翻身下马,换上了自己的乌珠。
灵雾山满山披翠,时值仲夏,阳光正好,正是适合出门游玩的好时候,沿途遇到不少三五成群出来游猎的年轻士子,朝气蓬勃,谈笑风生。
沈清辞看着便不自觉驻足,目光带着些欣羡,怔怔地望着他们绝尘而去的背影。
“清辞。”
裴景的声音响起,沈清辞才如梦初醒,他应了一声,跟着裴景朝山林深处而去。
一只健硕的野兔蹿过草丛,沈清辞扬起弓,箭搭在弦上,却又犹豫着半晌没有射出。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那只野兔已经机敏地注意到来人,飞快在林中穿梭,用草叶掩住身形,很快便要消失在林中。
就在它快要钻入洞里,一只箭从后方飞来,直射入白兔的喉咙。
接连两次心不在焉,裴景难免也有些不悦,他收起弓,再次提醒道:“清辞。”
沈清辞回过头,有些错愕地看向裴景。
“罢了,你没兴致,回去吧。”
裴景也不管那只横死的倒霉野兔,拎起缰绳调转马头便要回程。
“我……”
沈清辞也有些茫然,愣愣地盯着手里的弓箭。
他在犹豫什么?在那一瞬间,沈清辞竟然在想,或许他的箭尖偏了一分,或许这一箭射出不能中的,或许……他已经不再有从前的臂力与目力,又或许他许久不射箭了,他拉弓的手有些生疏。
但沈清辞拉起弓时是从来不会犹豫的。
张弓,搭箭,松手,箭镞飞出,一箭中的。
这似乎从来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尽管这些年,他已经在太多事情上感受到无力与挫败,但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箭术。
天始元年,刘琦才入京,被家里惯得无法无天,皮得不得了,就连裴景都头疼,命人将他按住要打板子,谁知刘琦怕挨打,满宫乱窜逃命。
那些小黄门又不敢真的伤了金尊玉贵的小侯爷,十几个人围着个小孩追了半天也没把人按住。
最后,是沈清辞提弓一箭射出,箭镞穿过刘琦的发髻,将他牢牢钉在树上动弹不得,他才安分下来。
自那以后,刘琦对沈清辞大为叹服,是以整日缠着沈清辞让他传授“绝技”。
神乎其技,这便是沈清辞对自己箭术的自信。
可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会怀疑自己呢?
裴景走了几步,见沈清辞仍怔愣在原地,没有跟上,便又回过头来。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