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纹做事细致麻利,不争不抢,看上去沉稳可靠。说起话来,也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错处。
江舲向来不喜如青纹的说话风格,主要是她听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青纹所言,对她来说等于毫无用处的废话。
赵德妃的用意,哪怕青纹猜不透,但她也肯定有所防备,对此却只字不提。
文涓的话就实在多了,清晰指出灯烛一事的琐碎麻烦。江舲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要是一个不察,说不定会惹来麻烦。
阿箬一听,暗自不屑翻白眼,道:“照着以前的规矩办便是,有甚难处!”
芳荷附和着道:“以前虽是德妃娘娘管着,如今交给了美人。尙寝局底下当差之人,还敢不听美人的话不曾!”
江舲掠过她们的话,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她本来就迟钝,最怕麻烦,与人打交道。底下的几人,除去文涓稍微能用,其他三人,青纹江舲不敢相信,阿箬芳荷不添乱她就阿弥陀佛。
赵德妃办事利落,江舲正准备用午饭,她已经差黄嬷嬷捧着账本,并钟尙宫方司灯一起到来。
黄嬷嬷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行动说话都极为客气,双手奉上账本,道:“江美人,这是娘娘差奴婢送来的账本,请江美人过目。”
青纹上前接过账本,奉到江舲面前,她伸手接过翻开扫了几眼,止不住眼前一黑。
账本上记着三个月的账目,每个月宫中统共的消耗,以及各宫的用量。
三个月的用量有高有低,各宫的用量也各不相同。
宫中讲究规矩,却又最没规矩,规矩只拿来制衡不得宠的宫女子。
宫中用的蜡烛,最贵属御制的蜂蜡,里面含有名贵香料,次一等的则是白蜡虫做所的白蜡。最差的是松蜡,乌桕蜡,石蜡,黑烟重,气味难闻。
这几种蜡烛的价钱相差巨大,含香料的蜂蜡,一支高达上百文。白蜡一支则在十文钱左右,松蜡等在五六文钱。
以前江舲在撷芳阁时,她的份例中有两支蜂蜡,两只白蜡。实际到手两支白蜡,阿箬芳荷一天只有半根松蜡。
各宫的廊檐,门口,夹道灯处悬挂的灯笼,因为要彻夜长明,皆用灯油。
如重华宫福庆宫等,灯烛并不按照规定的月例,每日可随意支取。灯油用量少,白蜡与蜂蜡数量差不多。
由此可见,这几处的灯笼,伺候的嬷嬷宫女,都是用的白蜡。
账本上还有突然用量变化大的记录,有人一天的用量,甚至超过一月的定例。
江舲看得头疼,盯着账本,半晌都没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