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
“您慢点!”
一袭素袍绽放在幽暗的山路上,吴桐不顾脚下湿滑,跌跌撞撞地向山上飞快跑去。
营正抱着油纸伞,带着几名卫兵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身后甲胄碰撞声一时不绝于耳。
用力撕开几丛灌木后,隔着好远,吴桐就在几棵盘曲老松间,遥遥望见了蓝朔楼的那匹枣红战马。
吴桐撞开道馆那扇朱漆油亮的木门时,檐角铜铃正敲响卯时的第一声清音。
晨雾裹着浓重的艾草味扑面而来,鎏金药王像前供着的三盏长明灯,将王太医佝偻的背影投在斑驳的《黄帝内经》壁画上。
“人在后堂。”王太医头也不回,似是在此早已等候多时。
话音未落,吴桐就已经踉跄着略过身侧,晨光透过万字棂窗斜斜切进来,正落在蓝朔楼青灰的面容上。
青年将军躺在卧榻上,上身缠满浸透药汁的葛布,左肩箭疮处被豁开个大口子,上面的烂肉脓血已经被清理干净,此刻用纤细的羊肠线精心缝合起来,针脚细密。
这就是王太医的金丝缠,“青囊王氏”族门绝技之一。
这时,小郑和从一旁的厢房里走了进来,他刚进来就和吴桐撞了个满眼。
“吴道长!”孩子满心的委屈在此刻尽数化作泪水,他扑在吴桐腰间,撕心裂肺地哇哇大哭起来。
“整支小队三十五人,最后只回来他们两个。”这时,王太医走进后堂,说道:“今晨我的药女外出勘测水情,结果不想在半路上遇见这孩子牵着马,马背上驮着蓝百户。”
“他肩上中了一箭。”王太医手指向床边的铜盆,吴桐看到,铜盆里搭着一支染血的箭杆,箭头被撞得粉碎,裂成了六七个细碎的铁片。
“你真的应该好好拜谢师尊。”一旁的药女走上前来,语气不悦地说道:“你可知,光是从肉里将这些碎箭剔干净,就花去了师尊多大心力!”
吴桐闻言,赶忙转身过来,合手便拜。
王太医见状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这箭不偏不倚,正中在蓝百户的骨头上。”
王太医叹出一口气,笑着摇摇头说道:“然而,他的骨头全无半分伤痕,反倒箭簇却打了个粉碎,可真是副硬骨头。”
“他向来如此。”吴桐望着床上昏睡的蓝朔楼,嘴角边扯出苦笑。
当初自己给永昌侯蓝玉开刀取箭时,那颗箭簇倒刺遗留的位置,与此刻蓝朔楼中箭的位置,一模一样。
往日重现,今非昔比。
“眼下,解了他身中之毒,才最为要紧。”王太医清朗的声音传来,拉回了吴桐的思绪:“脉如跳珠,毒入少阴,这毒凶横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