茆七狠狠怔住了。
男人在这时端着水勺进来,班善因转移了注意力,猛地蹦起身,步伐摇晃地捉住男人手臂,盯住他的脸说:“那天如果不是我,你就要留在深山过夜,温差野兽怪物,条条死路,是我救了你一命!你就当报恩,救救我的阿七,将她带出去好吗?”
男人明显也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班善因哽咽了几下,双膝下沉,“先生,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救救我的阿七,带她逃出去!这是个吃人的地方!她不能再待在这里,我求你了,先生!”
她说着,重重跪了下去。
65值得吗?
选择夜晚找茆汇,班善因是存着求他的心理,自己送出去六个孩子,只要能换得茆七几年的安稳,她就不会再怨。可是这些人禽兽不如,不值得她再信任!
一通跪下,班善因神志回了七分,她清楚眼前的男人能再次自如出现在茆村,一定有自己的本事,唯有求他,才是最大的希望。
男人放下水勺,动作慌乱地扶起班善因,“你现在身体状况不好,先休息,缓和情绪,有什么等你冷静下来再协商。”
他没一口回绝,那就是有希望,班善因的悲痛因此松缓一分。转眼看到呆愣在旁的茆七,一腔哀痛化作动力,她眼瞳瞬间有神。
班善因麻利地拿水洗脸漱口,还不忘安抚茆七,“别怕,阿妈没事。”
男人想起家里幼子,深有感触,为人父母,子女是软肋同时也是铠甲。
毛巾擦脸,重新簪发,换套干净衣裳,仿佛仍是清爽利落的班善因,唯独一双眼睛红肿未退。她在院外查视一遍,再回屋紧闭门窗,确定无一丝光亮外泄。
男人因为一路扶持班善因,衣裳没见得好哪里去,身上一个布挎包也沾染灰尘枯叶。
班善因歉意地拿布去擦,“先生真不好意思,让你受累了。”
男人手推了推,说:“我自己来吧。”
如此,班善因将干净的布给他,看他仔仔细细慢条斯理地清理脏污,人也长得斯文有礼,应该是个文化人。
男人清理完,又放好布,自报姓名:“我叫江然,是名中医,你直呼我名字就行,别喊先生了。”
“好,江然。”班善因爽快道。
江然又说:“我对这里不熟悉,甚至有很多疑问,你先告诉我来龙去脉,我才不能决定该不该做,如何去做。救命之恩可以有很多方式报答,我家里也有孩子,危险的事,我必须慎重。”
理所应当的,班善因做个请的手势,“你先坐,我会一五一十地讲给你听。”
茆七还站着,无所适从,班善因一想起这个小女儿,心都操劳碎了。她忍着没表现出来,笑眯眯地抱抱茆七肩膀,温声说:“阿七,你先去睡,我和这位叔叔有话要说。”
“嗯。”茆七听话地挪了两步,而后停住,她终于是用成熟的思维说,“关于我的事,我有权力知情。”
班善因没想到茆七会这样说,她担忧她年纪轻,承受不住事实。
面对班善因的犹豫,茆七用几句话轻飘飘地打消。
“我觉得你在做决定,这个决定很重要,有关于我。我年岁小,或许面对突发状况会不知所措,我觉得自己有心理准备会更好的去适应变化。”
这一番言论,令江然开始高看这个小姑娘。
情不由衷,班善因到这时是想不起茆七的成熟,而是心疼她早早就要面对现实的残忍。
班善因眼角湿润,她用力地眨眨眼睛,向茆七招手,“来阿七,跟阿妈一起坐。”
茆七将手给班善因,任她抱住,一起坐凳子上。
“稍等一下,我理一下思路。”班善因对江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