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光线清晰,柜上的玻璃倒映着茆七被资料本分割模糊的面容。
在七层,我的日记本内页的一幅画,一扇门里僵硬的攥着小刀的娃娃,那是被解剖的尸体吧。当时拍击玻璃的声音不止在窗户,还在这个玻璃柜,原来早有暗示,原来“她”也在里面。
走出护士站,茆七在609室里,看见男孩瑟瑟发抖的身影。
一名护士指导另一名护士写护理记录:“在这里写上:后背有疹。”
一阵风拂过茆七的脸颊,她随即看向走廊尽头——安全出口标志变清晰了。
“仲翰如。”
“我看到了。”
“我们走吧。”
“好。”
没走几步,茆七的腿就被拖住了,她回头看到了男孩——他跪在地面,双臂抱住她的腿,抬起的眼里满是惊恐。
“你为什么要拿走我的东西?!我被发现了,被发现了……”
茆七平淡地说:“因为你想让我们死。”
“你们能在夜晚活下来,一定有能力带我走,我求求你,救救我!这个医院好可怕,没有人能离开,只有你们能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见茆七无动于衷,男孩哭得涕泪横流,“我被父母遗弃,他们只给我留了一点钱,我没有居所,只能流浪被欺负。我也没有精神病,我只是撒谎逃过检查,因为住进这里能吃饱。所以我没吃那些药,所以我看见了晚上,我发觉离开的人就是死掉的人,他们的皮肤都长了疮。我害怕是我,求你,救救我,我只是想活着!他们已经死去了,我还活着,我必须得活着啊……”
所以他们才当了无辜的替死鬼。
茆七看着男孩,似乎叹息:“是呀,大家都可怜。”
男孩看见茆七松动的神情,眼泪模糊的眼眸里透出狂喜,然而茆七接下来的话给他重重一击。
“仲翰如,我们走吧。”
仲翰如提溜起男孩身体,他拚命地摇头,死抱住茆七大腿,“不要,不要,不要!”
男孩最终被拨开,破布一样扔掉,眼睁睁看着唯一的希望消失在眼前。
护士一转身人就不见了,她们出来在走廊找到男孩,扶起他拖往病房。
见男孩的精神状态不对,护士柔声安抚:“60901,乖乖休息,很快就到晚上了。”
18茆村
茆七醒来时是阴天。
喂过鹦鹉鱼后,干旱多时的左凭市终于下雨了——劈里啪啦地携着尘土浇下来。
推开窗,茆七深呼吸湿润土腥的空气。
这才是夏天。
宁州县城中村巷陌间那般潮湿、墙缝里蔓延生机的夏天。
风不大,雨飘不进来,茆七干脆将窗敞着,回身在床上找手机。找到后,她躺在窗前的椅子里,回复仲夏如的微信。
仲夏如:【今天有空吗?约不?】
茆七:【可能不行,等会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