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转身步入流光溢彩的人群之中,玄色氅衣一晃便不见了踪影。
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燕珩眉目舒展,压抑的喜悦溢于言表。
他兴致极高地对令颐说:“南头还有最大的鱼龙灯阵,你肯定还没看过吧?我陪你去。”
他极其自然地从她有些僵硬的手中接过那盏小巧的灯笼,指尖刻意避免触碰到她。
那份小心翼翼的亲近,像是思念积压
已久,又生怕唐突了她。
他挠了挠头:“憋了一肚子话,真见了你,倒不知从何说起了。”
令颐望着他被灯火映得格外明亮俊朗的脸庞,轻轻“哦”了一声,声音飘忽。
不知为何,方才还令她惊叹流连的满街火树银花,此刻在她眼中骤然失了所有颜色,变得索然无味。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颜彻消失的方向,心头那片茫然愈扩愈大。
……
回府时,颜彻书斋的灯还亮着。
令颐在门前踌躇了片刻,看向候在一旁的赵福忠:“哥哥在里面吗?”
赵福忠连忙躬身,脸上堆着小心:“是,二姑娘,大公子一直在等您回来。”
他眼见令颐神色似乎有些低落,心里立刻转了几转,暗自揣测这除夕夜出游怕是并不如预期般愉快。
怕是……闹了别扭?
待令颐推开那扇门扉进去后,赵福忠立刻转身,急急吩咐身后几个得力下人。
“快,快去把备好的守岁果盒、暖锅、还有二姑娘最爱的那套琉璃巧食盒子都搬来。对了,把那副双陆棋也找来!”
下人有些不解,低声问:“赵总管,这是……”
赵福忠一脸“你不懂”的神情,悄声道:“怕是闹了点儿小别扭,得预备些姑娘喜欢的东西在一旁候着,万一大人要哄人呢?快去。”
书斋内,颜彻正在批阅公文。
烛光在他俊美的脸上投下阴影,显得眉目愈发清冷,仿佛隔绝了窗外所有的热闹。
见她进来,他搁下笔:“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想来陪哥哥守岁。”她挪到书案边。
颜彻看着她,语气如常:“与燕珩聊得可还愉快?分别这些时日,应当有许多话要说。”
令颐沉默了片刻,脑海里浮现出燕珩滔滔不绝的样子。
其实今晚,大多是燕珩在讲。
他讲西北的大漠孤烟如何苍凉,讲长河落日怎样壮阔,讲他在沙海中偶遇一匹孤狼,那狼竟不远不近地跟他走了十余里。
又说他如何带精兵追击一伙流窜的马匪,纵马驰骋三百里,昼夜不分,终在戈壁滩上将贼寇尽数擒获……
他说的壮阔惊险,她却只怔怔望着远处明灭的灯火,恍恍惚惚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