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也知道,我粗鄙无礼,只会惹公主生气。”裴晏没什么表情。
闻言,冯玲笑了一声,道:“本宫倒不怎么认为。上次你突然消失,是怎么做到的?”
裴晏就知道冯玲是想说这件事情,眸中情绪不明,“我毕竟不是宫里的人,难道还不能离开这里吗?”
如果换做旁人对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冯玲早就让人拖走杖杀了,哪还会容他好端端站在这里?
“黎家小姐来找你了,本宫清楚。你们……”冯玲眼中流露出探究和讽刺,“难道有肌肤之亲了?那药性并非常人可抵抗得住的。”
不愧是有七位面首的公主,说话都如此简单直白,丝毫不觉得这样对一个算不上熟识的男人说话有什么。
可她毕竟是公主,说什么做什么都从心所欲,那还需要考虑别人?
裴晏眸光闪了闪,鼻尖似乎又钻进了那日黎霜被迫离自己极近,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味道。
黎霜……
“公主说笑了。黎小姐与我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我并不是什么正常人,所以能忍住药性也在正常不过。”
话虽是这么说,冯玲却一点也不相信。她蓦地起身,赤脚走向裴晏,声音被无限放大。
冯玲几步走到裴晏面前,用手指捏住裴晏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想从他的神色中看出点什么。
可是她什么也看不出来。居然连一丝情绪都没有。明明人是笑着的,却未达眼底,眸中并无半点笑意。
还真不像什么“正常人”。
下巴上的手温良如玉,细腻如雪,和某个女子的手完全不同。裴晏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微微偏头,挣脱了冯玲的手指。
冯玲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一甩袖子回了榻上,翘起一只腿,冷眼看着裴晏,道:“你很不听话,本宫不喜欢。”
“公主,这很正常,”裴晏道:“我又不是银子,怎么会人人都喜欢?”
“你想听一个故事吗?”冯玲突兀地问道。
裴晏表情淡淡,那句“我不想”还没宣之于口,冯玲便自顾自讲了起来。
四年前的科举,作为状元的郑劭自然名声大噪,一度成了长安城中风头无两的人物。
状元游街,人声鼎沸,百姓皆夸赞这个新科状元一表人才,龙章凤姿。
当时有意想提拔寒门的皇帝也十分看好,在召见完前三甲后,特地把郑劭留了下来。
“朕看过你的文章,确有盖世之才。方才见你谈吐不凡,也看得出你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朕想先考考你。”皇帝道。
郑劭自是应下,等着皇帝的下文。
“史书和世人皆道,商纣王昏庸无道,宠爱妖妃妲己。炮烙之刑,酒池肉林皆出于他,是一个不折不扣,人人喊打的暴君。你也是这样认为么?”皇帝饶有兴趣地看着郑劭,很想知道这个二十有三的年轻人会如何回答。
郑劭大脑飞速运转。皇帝绝不会突发奇想问这样一个问题,而是有自己的目的。
如果类比商朝的炮烙之刑,面前这个皇帝也曾发明了一种比这更甚的刑法。
杀人超五数者,用铁钉铁锤生生凿开犯人头颅,将烧得滚沸的热油自头顶灌入,定会让犯人在短短时间内承受巨大痛苦,带着扭曲的表情死亡。
而酒池肉林,这位皇帝虽然没有吃人肉的爱好,却也曾以酒灌池,与不少美人在其中寻欢作乐,还因此被许多朝臣上书劝谏。
皇帝这样问他,无非是要看他这个寒门的代表会如何看待自己这个帝王。
若是他的回答不能让皇帝满意,轻则被驳斥冷落,断了仕途;重则人头落地,从此世上再无郑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