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息烛觉得他应该思忖一下这问题的答案,可是太疼了,说不上了是哪里在疼,那痛意带着酸涩,蚕食他的意识,他越来越昏沉,捂着肚子,只能不停地在心里重复那两个问题——
她什么时候能转过来看他?
他还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看看他?
……
赵息烛晕过去了。
裴朝朝回头瞥了一眼,看见他倒在地上,手捂在腰腹上,眼睛闭着,睫毛却颤抖着,即使晕过去了也好像不太安稳,似乎在做着什么令人难过的梦。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脸色难得地有些苍白,透露出一种脆弱感来。这位高高在上的司命神君向来运筹帷幄,令人捉摸不定,第一次露出这样脆弱的情态。
像一只被割了脖颈,倒在地上,连哀鸣声都发不出的濒死天鹅。
她面无表情地又将脸转回薄夜那一侧。
她问薄夜:“你知道自己头发的颜色变了吗?”
薄夜闻言,顿了下。
他这才垂下眼睫,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变成了黑色。
他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看着这发色,感觉到一阵头疼,好像有什么零碎的记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但他抓不住。
他捂住额头,抵抗着那阵头痛。
裴朝朝见状,总感觉他要变回原本幽山帝君的那张脸了,虽然没有确切的依据,但她还是微微往前探身,攥住薄夜的手腕。她将他的手腕挪开,然后仔细打量他被毁容的脸——
因为喝了赵息烛的血,他身上脸上溃烂的伤已经有了一点要结痂愈合的迹象,但仍旧看不出具体的五官。
观他骨相,似乎又仍旧是薄夜的脸。
裴朝朝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一边,
薄夜察觉到她在看他的脸,虽然不愿意她看见他这样狼狈的样子,但仍旧抬起脸任她看。
她每看他一眼,他就多自卑一点,过了好一会,他终于受不了,手虚虚覆在她眼前:“不看了。”
裴朝朝没出声,也没动。
薄夜等了一会,看她没动静,心里开始发虚。
他突然想起来,她并不喜欢被支配,而他习惯于支配她,认为她是他的孩子,他的所有物,所以想要控制她。
他突然有些恐惧。
赵息烛晕倒在地上,她一眼都没有看,他的孩子是没有心的。
她可以玩弄所有人的感情,她可以把他推下河,看着他淹死,他对她有恨,如果她没有把她捡回来,没有亲手给他上药,他兴许还能继续恨着,但她对他好一点点,他那点恨意就被恐惧取代。
他活着,她也活着,
他现在是个废人,毁容了,又很虚弱,他修为还在的时候尚且没法和她同归于尽,t?狠不下心,更何况现在。
他现在不如一条狗,
狗还能叼着她的裙角不让她走,他连床都起不来,她要走,他只能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