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露破绽,她在王府暂且还是安全的。
可池萤还是忍不住紧张,生怕被人瞧出端倪。
芳春似笑似叹:“咱们殿下十三岁就跟定王殿下去了战场,当年也是意气风发,所向披靡,只可惜……”
她不忍往下说,眸中流露出淡淡伤感,又瞧向那垂花门外把守的护卫,“这些护卫都是两位殿下从前的旧部,个个身手了得,如今昭王殿下眼盲,娘娘病弱,王府若不守卫森严,总有居心叵测之徒对殿下和娘娘不利,王妃说是不是?”
池萤眼睫微颤,也许是心虚,总觉她言语中透着警醒之意。
储位之争凶险异常,昭王府对外定然严防死守,而她不过是个刚嫁进来的外人,善恶好歹都未可知,岂能全然卸下防备。
穿堂风拂过背脊,池萤手脚僵冷,只觉那朱红大柱上盘桓的蟠龙,门外蹲踞的石狮,檐角张牙舞爪的鸱吻,都像凶猛的困兽张开狰狞的獠牙,一口便能将她吞咬得粉碎。
临近寿春堂,芳春姑姑脸色微微肃重了些,“还有一事,恳请王妃谨记。”
池萤:“您说便是。”
芳春叹道:“娘娘体弱,受不得刺激,殿下双目失明一事,王府上下讳莫如深,娘娘这两年来又足不出户,是以到今日还不知殿下病情如何。”
池萤微微愕然。
据她所知,昭王已经失明一年多了,庄妃娘娘竟还不知晓。
这昭王对其母倒是尽孝,否则何必费心隐瞒失明之事。
回过神后,她很快颔首应下。
芳春又道:“昨日娘娘昏睡,还不知殿下与王妃未能拜堂圆房,等会见了娘娘……”
池萤明白她的意思,“您放心,我不会说漏嘴的。”
寿春堂坐落在王府花园后曲径通幽处,与东面小佛堂相连,重重守卫之下,几乎与外界隔绝。
院门外把守的武婢个个手持兵刃,目光扫视各方,如鹰隼般锐利警觉。
池萤心头暗悬,下意识敛下眸光。
昨日见过的琼林姑姑很快迎上来,“娘娘正醒着,精神还不错,方才还念叨着您呢,王妃进来吧。”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池萤深吸一口气,随之入院。
比起她想象中的富丽堂皇,寿春堂却更像一个精致温馨的小院,黛瓦飞檐,花木葱茏,垂丝海棠的香气幽幽漂浮在初春微凉的空气中,鹅黄的迎春花探出漏窗,倚着苔痕斑驳的白墙轻轻摇曳。
想来院子的布置也随主人,庄妃应该还算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踏入屋门,药香混着淡淡檀香扑面而来,再往里走,便看到那黑漆五蝠捧寿榻上坐着个清癯苍白的妇人,鬓发微霜,眼下泛着病态的青灰,衣着极为素净,却不难看出五官端丽,昔日风华犹存,举手投足间皆是曾经久居上位的从容雍贵。
池萤低下头,盈盈福身。
庄妃没想到儿媳如此娴静姝丽、有礼有节,竟是个好性子的,心中欢喜得紧,“好孩子,快过来给我瞧瞧。”
又朝外望去,“七郎怎的也未与你一道前来。”
昭王晏雪摧行七,说的自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