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李二娘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对面,却见兄长一副置气的姿态,紧绷着侧脸,将目光投向舷窗之外,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她将兄长的别扭看在眼底,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波澜,定了定心神看向门口。
与此同时,舱门被轻轻推开,精瘦汉子趋步而入,双手捧着符牌和书信,轻轻放置于桌案。
李二娘的目光首先落在符牌上——那独特的形制与材质,正是她当初离开东京时,留给掌柜李全的信物凭证。
她没有迟疑,探手入腰间的锦囊中,摸索片刻,也取出半块色泽、质地完全一致的符牌。
两半符牌被她纤纤玉指拈起,缓缓合在一起,立马严丝合缝地嵌套上,就连镌刻的字体也拼接无隙。
紧接着,李二娘又拿起那封书信,用指尖划过火漆封泥,稍一用力,蜡封便“啵”的一声轻响,脆生生地裂开了。
信笺展开,墨迹犹新。然而上面并无问候寒暄,也无繁复冗长的交代,唯有笔锋遒劲的一行小字:重系兰舟杨柳岸,再分琼液杏帘东。
看到这两句诗的刹那,李二娘只觉脸颊涌起一阵温热,闪过不易察觉的红晕飞霞。
这诗句正是当初李奕西征秦、凤之际,她辗转托人送去的那封书信中所作。
只不过那信笺后来如石沉大海,对方未曾有只言片语的回复。
李二娘本以为李奕早就把这事抛诸脑后,怕是连信中写了什么,也都忘得一干二净了罢。
但没想到,这两句诗现在又被原封不动的递到她眼前。
唇角不自觉地向上一弯,李二娘眉眼间涌起小小的惊喜——原来那人并非是没把自己当回事,起码这诗他不是还记得很清楚吗?
旋即,她心下又涌起几分埋怨:那人也真是的,以书信为凭证,却连多余的话都没有,难道多写几个字就那么难?
就是不知他写这两句诗寄来,是真的期盼两人再次重逢共饮……还只是因为用得上自家,所以拿话哄人?
但转念细思,李二娘的心思又安定了下来。
是了……如果没有旁人看过那封信的话,这诗句确实只有两人之间才知晓。
再加上自家那特制的符牌,两相印证之下,几乎不可能作假。这确实是很好的信物凭证。
“小妹?”
李述微微侧过身,见自家妹妹的神情有些异样——她手中捏着那张信纸,俏脸似有几分笑意,眼神却恍惚似的不知飘向了何处。
他目光狐疑地在妹妹脸上扫过,开口询问道:“那信上写了些什么?”
“没,没什么……”李二娘当即回过神来,迅速将信筏合拢、对折,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贴身佩戴的锦囊。
她还用指尖压了压囊口,这才像是稍稍松了口气。
李述探究的目光在妹妹脸上逡巡,心头的疑虑愈发浓重。可看着妹妹略显闪避的眼神,他终究还是没再追问下去,只在心底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