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御驾终于抵达了众人面前。
庞大的队伍缓缓停下,在黄罗伞盖下,一辆装饰着皇家纹饰的马车帘门被打开。
一名内侍官小跑上前,高声道:“陛下回京,诸臣朝礼!”
李奕与群臣齐齐拜倒,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彻荒野:“臣等恭迎陛下!陛下万岁,圣福隆安!”
伴随着恭迎声,身着常服、外罩厚重狐裘的世宗柴荣,在内侍的搀扶下,缓缓步下马车。
他的身形显得比离京前清瘦了许多,眼窝微微凹陷,颧骨也突出了几分。
唯有一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目光中似有几分冷意,还夹杂着深沉的阴郁。
柴荣的视线扫过跪拜的群臣,在几位核心重臣身上略作停留,最后落在前端的李奕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那目光既有审视,又有探询,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但最终化为一道沉稳的声音:“众卿平身。”
皇帝的嗓音略显沙哑疲倦,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谢陛下!”众人起身,垂手肃立。
柴荣的目光掠过被白雪覆盖的荒野,又扫视了一下恭迎的人群,最后回望南边那片他尚未征服的土地方向,沉默了片刻。
寒风卷起他裘袍的下摆,猎猎作响。
随行出征的宰相范质、次相王溥,以及枢密使魏仁浦等大臣,以及一众风尘仆仆的禁军将领,也纷纷跟着落轿下马。
他们侍立在皇帝身后,脸上都带着长途跋涉的倦色。
向训上前一步,代表留守诸臣道:“陛下御驾南征,亲冒矢石,不辞辛劳。今圣驾回銮,京畿安泰,实乃社稷之福。”
柴荣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淡淡道:“东京留守诸卿,代朕辛劳,亦辛苦了。”
“为陛下分忧,乃臣等本分。”众人忙齐声应道。
柴荣不再多言,转身上了马车。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但那背影之中,却似有壮志未酬的压抑,如同汴梁城上空密布的铅云,沉甸甸地笼罩在每一个在场之人的心头。
这场盛大的迎接仪式,没有胜利的荣光,只有沉重的反思和对未来的无限悬念。
李奕目送皇帝的仪仗缓缓驶向东京,心中思绪翻涌……
冬日虽冷,但淮南的局面,比这东京的严冬更加冷冽。
……
回京次日,大雪初霁,但寒意不减。
宣德门前宽阔的广场上,积雪已被扫除殆尽,露出冰冷的青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