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开口问道:“不知哪位是李都衙?”
果不其然,那虬髯大汉应声出列,叉手再行一礼:“禀大帅,末将便是李处耘。”
李奕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李处耘的脸上,在那片浓密的虬髯上略作停留……仅以外表来看,李处耘倒像个莽夫蛮将,但言行间却有几分儒雅之风。
随后,他朗声一笑,笑声洪亮清越:“不必拘礼!汝之才干,我早有耳闻。折公慧眼识珠,将你举荐至朝廷,此乃国之幸事。望你从此忠谨勤勉,莫要辜负了折公这份深重之恩。”
李处耘敛目垂首,姿态更加恭谨:“折公于末将,有知遇之恩,末将一刻不敢忘怀!而大帅亲点末将出任都押衙之职,此恩此情,如同再塑……末将唯有沥胆披肝,粉身以报!”
李奕摆手道:“此地并非藩镇军府,你们亦非我之僚属,不必一口一个大帅,今后依循司事,直呼军职即可。”
“是!末将明白了!”李处耘应诺一声。
或许是因为李奕表现得蔼然可亲,丝毫没有端着架子,这让肃立的四人悄然放松了几分。
这时李处耘想起什么,连忙抱拳行礼道:“禀大…李都使,这次随末将一起来东京的,还有我这三位军中同袍。他们皆是折公从党项部族里拔擢出的勇健之士。”
他随即微微侧身,将三名党项牙校让至身前,然后一一介绍起来。
李处耘先是指向那最为年长、体格健硕的党项汉子:“这位是出自野利部的野利大赖,他尤擅弓马骑射,驰纵烈马如平地。”
接着他又指向另一位双臂过膝的汉子,“这位是米擒部的米擒勃,最精长的便是马上厮杀,一杆大枪使得出神入化。”
最后,李处耘指向最年轻的那位身上,“这位则是细母部的细母勿泰,他今年虽未及加冠,但一身勇力却罕逢敌手,颇受折公喜爱。”
李奕面容含笑,端坐于主位之上,视线随着李处耘逐一介绍的话语,缓缓扫过面前这三位剽悍的党项牙校。
他们的皮肤如同鞣制过的皮革,粗糙坚硬,沟壑般的纹路嵌入脸庞与颈项,看上去很显老。
长期在边境行伍中栉风沐雨的生涯,早已在身上刻下远超实际年岁的沧桑印记。
但想来即便是最为年长的野利大赖,应当也没有超过三十岁,正是年富力强、敢闯敢拼的岁数。
李奕的目光在年龄最小的细母勿泰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此人岁数不大,但身形最为魁梧,肩膀宽厚,肌肉虬结,那张面孔上带着几分未褪尽的少年锐气,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拜见李都使!”待李处耘话音落下,三名党项牙校同时躬身抱拳。
三人虽出自党项部族,但常年待在汉人的军队中,加之不少党项部族已经接受了一定程度的汉化,所以语言交流根本不是问题,就连风俗礼仪也深受汉文化的影响。
李奕满意地微微颔首,嘴角和煦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他身体略向前倾,目光在三人脸上流转,话语沉稳而清晰:“尔等乃是出自党项的勇士,有心前来禁军效力,朝廷自然竭诚欢迎……这样吧,你们三个暂且到我身边做个近卫亲随。待日后军中有了合宜的职缺,再为尔等量才擢升,如何?”
不管是在地方藩镇,还是中央禁军,作为主将的亲兵,除了战场立功之外,算是晋升最快的途径。
三名党项牙校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们闻言俱都激动不已,几乎是同时单膝跪地,异口同声的应答道:“但凭大帅调遣!吾等愿为大帅牵马坠镫,唯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