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这小子,已是一日水米未进,跟丢了魂儿也似。这会儿外头风大,身子骨又弱,倘若再着了凉,那可如何是好?便是有天大的事,也得等他缓过这口气再说不是?”
他口中说着,身子已凑了上来,伸出那只油腻的胖手,便要去探陆沉渊的额头。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影闪过,上官楚辞手中那柄白玉折扇已然探出,“啪”的一声轻响,不偏不倚地挡在了钱大海的手腕之前。
只听她笑吟吟地道:“钱掌柜倒真是个知道疼人的。不过,我瞧陆兄此番,病不在身,而在心。”
“这心里的结,非得出去走走,吹吹这海风,方能解得。此节,怕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来得管用。”
她语声虽是温和,一双妙目却如寒星般,紧紧盯着钱大海。
钱大海脸上的笑意登时僵住,便在这一刹,上官楚辞只觉一股阴寒刺骨之意,自钱大海身上弥漫开来,便似被一头潜于深渊的怪物盯上了一般,周身汗毛尽皆倒竖。
她心头一凛,双眸微眯,凝神戒备,然则那股森然之意却又倏忽不见,快得便如一场错觉。
钱大海干笑一声,收回手去,搓了一搓,道:
“是,是,楚公子说的是。那便请罢,只是莫要耽搁太久,早些回来便是。”
二人出了客栈,行于长街之上。
尽管最近镇里的氛围紧张了不少,但在白日里还是要好一些。
但见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有那贩售糖人的老者,引得稚童垂涎;亦有那争执的邻里,吵得面红耳赤;更有那三五知己,当街笑闹。
陆沉渊瞧着这一切,却只觉与自己毫无干系,周遭越是热闹,他心中便越是孤寂。
二人默然行了一阵,上官楚辞终是开口,淡淡道:
“陆兄,你便打算一直这般下去么?”
陆沉渊不语。
上官楚辞又道:“你师父那等人物,会盼着瞧见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再者,她兴许只是有事暂离,若是回来时,见你如此颓唐,怕是心中更要不喜,掉头便走了。”
这一句话令陆沉渊身子一震,脑海中立时浮现出司徒那张带着醉意与慵懒的绝色容颜。
“不错……师父她……最是瞧不得人哭哭啼啼的窝囊样子。她若回来,见我这般行尸走肉,怕是会拎起她那朱红酒葫芦,没好气的骂我一句‘没出息的’,然后头也不回地再次走掉吧……”
想到此处,他那双黯淡已久的眼眸之中,终是重新凝聚起一丝光亮。
他心道:“不错,沉溺于此,又有何用?师父未必当真弃我而去,即便我要在此等她,也决不能是这般模样。”
“况乎我体内魔障虎视眈眈,若再消沉下去,只怕未等到她回来,我便先成了那行尸走肉的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