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知肚明,方才若非师父暗中出手,自己怕是已坠入万劫不复之境。
只是此事,却无半分凭据可言。
他依言攀上屋顶,在她身旁坐下。
周遭是镇海川渐起的夜色,远处灯火阑珊,耳畔是风过檐角的呜咽。
司徒将那朱红酒葫芦递了过来,言简意赅:“来一口。”
陆沉渊下意识伸手接过。葫芦入手,尚带着她掌心的温热,他心中猛地一跳,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响起自己方才在街上那句石破天惊的言语——
“她不是我的师父,是我的女人。”
这一念闪过,他握着酒葫芦的手便僵在了半空。
他从未饮过酒。
今日若是饮了,便是平生第一遭。
更何况……
这酒葫芦她方才还曾对口而饮,自己若是喝了,岂不是与师父她……
他不敢再往下想,只觉脸上微微发烫,心脏狂跳不已。
鼻尖微动,似是嗅到了一缕自葫芦口逸出的、混着清冽酒香与她身上独有馨香的气息。
这气息若有还无,却比那秋露白本身,更要醉人。
他悄然抬眼,却见司徒并未看他,只仰着那张绝美的脸庞,凝望着天际那轮清辉皎皎的银月。
月华如水,静静地洒在她毫无瑕疵的侧颜与修长的脖颈上,为其渡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那根藏于青丝间的白发,在月下竟也泛着淡淡的光,宛如一道刻在美玉上的微瑕,非但不损其美,反倒更添了几分令人心折的凄艳与落寞。
陆沉渊看得一痴。
心中忽地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想要伸出手去,为她抚平那根刺眼的白发。
将她护在身后,不让她再沾染半分这世间的风霜。
然则,在这仿佛被污染过的疯狂世界中,“保护”二字何其沉重……
方才那股自心底深处涌出的可怖力量,究竟为何物?
我……我险些成了连自己都畏惧的怪物……
这丝后怕与迷惘,本该盘踞心头,可一见到司徒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那份后怕与迷惘,却又悄然融化,化作了一股莫名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