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学文慢吞吞,背着手走过来,这是他学了沈先生平日走路教书的样。
两人沾亲带故都姓牛,但牛学文是牛地主的大孙子,穿戴都比同窗好一截,牛地主觉得孙子自小聪明,这才废了大功夫请来沈先生。
为此,牛学文很有几分瞧不起人,尤其瞧不起那些给不出束脩,整日里站在窗口占便宜的——说得就是顾丰年。
更可气牛长栋学不会,不问他这个堂兄弟,反倒问跟他不对付的顾丰年。
“喂,顾丰年,你怎么又趴在窗口偷听,脸皮真厚。”牛学文每次都要刺几句。
顾丰年可不是善茬,从不吃亏:“先生都不管,要你管。”
“你打扰我读书了,我当然要管。”牛学文生气道。
顾丰年扮鬼脸:“那肯定是你读书不用心,若是用心怎么会被打扰,你不反省自己,还要迁怒别人,略略略——”
“你——找打。”牛学文斯文人形象没维持多一会儿就要动手。
顾丰年也是个不怕事儿的:“来啊,单挑,我才不怕你。”
“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牛长栋将书包一丢:“要打架是吧,我来。”
“你姓牛,应该帮我,你到底是谁哥!”牛学文见他站在顾丰年那头,气得直跳脚。
牛长栋摩拳擦掌:“谁年纪小的就帮谁,先生说了要锄强扶弱,丰年就是弱小。”
顾丰年个头矮,长得白嫩嫩小小只,牛学文比他大四岁,吃得多长得壮人还黑,对比强烈。
牛长栋认为自己帮理不帮亲,谁让牛学文一点不招人喜欢。
三小只到底没打起来,书包刚丢,就有孩子跑过来。
一边跑一边喊:“顾小六,你爹被野猪撞死了,你爹被野猪撞死了——”
顾丰年小脸刷的白了,骂了一句“你胡说”,撒腿就往家里跑,连费了大力气找到的蛐蛐都顾不上。
“丰年。”牛长栋捡了蛐蛐追上去。
牛学文也吓坏了,再不敢提打架的事儿。
顾家门口闹哄哄围满了人,看见顾丰年跑回来纷纷让开路,面露同情。
“小六快回家,快去见你爹最后一面。”
“顾老爹运气也太差了,怎么就遇上野山猪了。”
“流了那么多血,眼看是活不了了。”
顾丰年捂住耳朵,一个劲冲进屋子里,刚进去就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他爹被放在门板上,衣裳都染红了,娘已经哭晕过去,哥嫂们满脸着急担忧,五姐和侄子侄女更是哭成了泪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