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是在树上的时候被他击中的。”施也说。
“呵,就他那枪法,没可能。”此时郎月慈已经收拾好躺回到床上,他抬了下被绷带绑住的左手,“这个是因为离得太近了。而且你想,当时我离他五米都不到,就这距离他都能打歪到我胳膊上,真的笨死了。”
“幸好他不会用枪。”施也轻轻抚摸过郎月慈手臂上的绷带,“是我去查病历还是你主动告诉我,到底伤成什么样?”
郎月慈抿了下唇,最终缴械投降,说:“取出来四颗铅丸。医生说桡动脉的小分支破了,出血量多是因为我后来爬树导致的。”
霰|弹枪的每一颗子弹都包括9到12枚小直径的铅制弹丸,一次射击能给目标物体造成类似蜂窝状的伤害。郎月慈说手臂中只有四颗弹丸,这表明子弹并未直接射中郎月慈的手臂,有可能是被阻挡导致轨迹偏转,又或者就像郎月慈说的那样,邢安邦枪法太差劲了。
“嗯。还有呢?”施也又问。
“神经没事,肌腱有一点点损伤,理论上能完全恢复,但后期肯定要配合复健。”郎月慈握着施也的手,眼巴巴地说道,“教授,我真没骗你。”
“知道了。”施也坐到床边的椅子上,“陪你待会儿,等李隆的手术做完你就踏实休息,好不好?”
郎月慈坚持不肯立刻休息就是因为要等消息,施也知道,于是主动提出来。
有这样一个能读懂自己的人,郎月慈由衷感到幸福。
看着郎月慈的表情,施也有些无奈:“傻乐什么呢?受伤还这么高兴?”
“有你真好。”郎月慈说。
“应该让医生给你做个头部ct,检查一下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都开始说胡话了。”施也给郎月慈倒了半杯水放到床头,然后轻吻了郎月慈的额头,“乖,我出去打个电话,一会儿回来。”
“好。”
深夜特需病房的楼道里非常安静,像是怕打扰这份安静,施也把关门的声音放得很轻。
施也转身迈开脚步。
他知道郎月慈没有生命危险,也知道这伤真的是小伤,很快就能恢复。但心中的慌乱却并没有消失。
脚步不由自主地选定了目标方向,带着施也走进了卫生间。感应灯亮起,周遭很寂静,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回声。施也靠在墙壁上,试图让外界的低温平复躁动的情绪,试图让呼吸平缓下来。可是越努力想要控制,胸口就越是发紧。
听到郎月慈中弹的消息时,施也脑海中闪过的不是各种受伤的可能和画面,而是两个字:失去。
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他在心中反复推演,如果是最坏的情况,他要怎么面对。
而当听到徐圣昭说“手臂受伤”时,施也还在推想,手臂受伤应该不会影响性命,但如果是重伤甚至致残,未来要怎么处理。
而刚才在病房中发生的一切,让施也切实体会到了后怕。
他险些失去郎月慈,失去这份浓烈炽热的爱。
眼眶变得灼热,施也摘下眼镜,捂住了双眼。憋了太久的情绪骤然崩塌,施也的肩膀抖动起来,呼吸变得急促,喉咙发紧,眼泪顺着掌心滚落。
即便已经抑制不住眼泪,施也还是没有发出声音,他身体贴着墙滑落,继而蜷缩起来。
就在这时,脚步声轻轻靠近。他还没来得及擦干眼泪做出反应,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你怎么了?”
施也僵在原地,没有回答。
郎月慈蹲下来,用右手拨开施也挡在脸前的手臂:“让我看看你。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