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在这个世界活了这么久的谢拾。
回家照镜子,越看越觉得像小白脸。
不过比起其他人,他有后悔的机会。
于是,次日,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谢拾再次光临理发店。
——他第一次把这种能力或者说bug,用在这种地方,反应过来,他自己都觉得别扭。
他以为是发型的问题,所以这次在那个理发师如前一次般拿出两张发型图的时候他想也没想直接选了另一个。
理发师一顿精雕细琢,又是一个漫长地等待。
末了,谢拾盯着那个比第一次还要做作的头发,眉蹙得比前一次更紧。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不是发型的问题,是理发师的问题。发型图看起来挺随意的,只是一过这理发师的手就变了味儿,处处透着一种累赘的人工精致感。
不能说不好看,但谢拾直觉那个人不会喜欢。
到第三次的时候,谢拾自暴自弃,直接找了小区附近一家洗剪吹的夫妻店。
谢拾进去后,理发的大妈问诉求,孩子连帅字儿都不敢说了,直接撂了句“剪短”。
理发的大妈也不含糊,上去手起剪刀落就是一顿剪,十五分钟不到就收工了,像在赶时间。
剪好的头发蓬松清爽,利落有型,谢拾看了眼镜子,意外的很适合他。
这种适合并不是他觉得有多帅——实际上他对美丑没什么概念,只是他觉得,这是她会喜欢的那种样子。
看起来阳光,清爽,少年意气。
她大概更想跟这样的人做同桌,她大概更愿意跟这样的人交朋友。
这样的人跟她走在一起,才不会连累她被人指指点点,她不在意,但他有些在意。
他之前什么形象他心里清楚,一个阴暗、冷漠、邪气的怪胎,她连那样的他都能接受,那么现在,换了一副正常人面孔的他,会不会更讨她喜欢?
他急于夺回她的注意力,他急于从另一个疯子那里将她的注意力夺回来。
这些日子,他躲在暗处,像一只无能为力的鬼,眼睁睁看着她在那个人面前花样百出,狡黠,顽劣,机敏灵动又诡计多端,他的灵魂战栗于她的一颦一笑一怒一嗔,又愤怒于那些神情动作不是对着他。
那样活泼的恶意,那样鲜活的真实,他从未见过。
激发出她这一面的人,居然是那个烂人,是那个疯子。
这一点,只是想想就让人发疯。
他想让她离开,为了让她快些离开,他宁愿不去招惹她,生怕浪费她一分一秒的时间——可如果,他不舍得浪费的这些时间,全被她浪费给了另一个人,他真的会疯掉!
这算什么?
他凭什么?那个比他还烂的人,他凭什么?
她似乎在厌恶他,可偏偏把所有关注都给了他,她竟然陪他看电影,她竟然陪他吃药,她竟然给他煮馄饨他给她带早餐,一口一口地把她喂饱,结果她转头去给别人煮馄饨,他看她真是疯了。
谢拾直勾勾盯着林西彩,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神采复杂而厚重,他看着她,神情中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古怪和克制,林西彩乖乖坐在旁边,叫那眼神盯得脊背发麻,什么都没做硬是被盯得有些心虚。
她扭头看过来,极力忽视那点怪异的心虚,“怎么了吗?”
谢拾的视线没离开她半分,他开口,语气却是与那视线相反的平静淡然,“中午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