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晚不敢接口,喏喏应着,一面又给钱惟郎倒酒,只听他又道,“皇叔再不济事,他手里却有永丰仓,只这一件,他便强过我去。我却没有!这说到底,还是你不会办事,郭琇手里握着几个封桩仓库,玩得团团转,怎地,你韩舶使守着杭州市舶司,却弄不来一个封桩库么?”
韩晚见驸马斥责,只得陪笑道,“驸马不知,封桩库一应都是地方转运使在打理,我只一个小小的市舶司,原没有资格去碰封桩库的。但驸马安心,那两浙路的转运按察使韦骥是和咱们一头的人,有他从旁协察封桩库,咱们也可借他的手,去讨一个来给驸马用。”
钱惟郎吃了几杯酒,有点醉醺醺的样子,他并没有听懂韩晚所说的其中关窍,但他却听到了最后一句话,便笑着点了点头,“这就是了,你叫他照着郭琇的样子,也去弄一个永丰仓来,给咱们存放货物使用,到时走货的钱,也少不了他的一份就是了。”说着,他又向韩晚道,“北苑试新快要到了,叫你的人先去建州一趟,先于北苑的人送些茶货过来,我有用。”
韩晚赶忙答应了,见钱惟郎有些醉意,他便起身告辞。
从公主府出来,韩晚转头回府,叫下人去唤了自己的亲家、朱家员外朱紫慎过府一叙。
朱紫慎匆匆赶到韩府,韩晚正坐在书房里喝茶,颇有些洋洋自得,朱员外瞧他红光满面的样子,便笑着问最近有何喜事。
韩晚笑道,“亲家来了,快坐。确有件大喜事:白家的案子这个月便落定了,我方才与驸马都尉言明,细色纲的纲运交引也一并交给亲家来做,驸马也允准了。”
朱员外听了,也不觉高兴起来,忙应了,“请韩舶使放心,我这里一应的人都已准备好,随时可将船队接过来,决不耽误韩舶使和驸马都尉使用。”
韩晚笑着点点头,二人又吃了茶,朱员外又问道,“白家的家产不少,难不成是要全部查没吗?”
韩晚笑道,“他家产再多,也不能与官府硬碰。谁让他这一次越了界,市舶司掌管一州的口岸,难道抽解博买这些也要听他的不成?说到底,还是他不懂其中要领,才有此一劫,最后落个不得善终,家产全部查没。到那时,我将他家上好的庄子田地拨到亲家这里,再加上他家的船队和漕运渠道,从此你便是杭州首富了,再没人能与你相比。”
朱员外听了,忍不住垂头叹了口气,“唉,说起来那白员外我也认识,是最和善的一个人,年纪轻轻却极有见识,人也聪明,当真可惜了。”
韩晚正色道,“亲家这话,只能在家里说说,可千万不要宣扬,免得落人口实。”他用手指了指外面,压低了声音对朱紫慎道,“若是将他们都拢住了,不愁你我两家的前程,那些人可万万不能得罪,白员外就是前车之鉴,我们有了细色纲和他的船队,你可要好好揣着,万不能丢了。”
朱员外虽有些感叹,但想着能给自家光耀门楣,便点头答应了。他又问韩晚,“若是我们这些普通商户,细色纲的十万贯足足要七八年的盈收,交不起,可能也就罢了。但对白家来说,十万贯也不过是他们一年的盈收,他家还是交得起的。若他家交了钱,平息了事情,我们又该如何?”
韩晚冷笑一声道,“白员外已死,这罪是无论如何脱不掉的,白家的人再恨,也得要先认了罪,才能交钱。况且,十万贯可不是个小数目,这可是白家所有田庄、茶园一年的收入。白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吃饭钱!亲家细想,他们岂能咽得下这口气?据我所知,白员外的弟弟便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以他的心性,必不能善罢干休。但他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十日期一到,他只能低头认罪,乖乖地将家产都交了来。”
说着,他又阴恻恻地笑道,“想他死的人,可不止咱们一个,白家若是想从我这里翻案,比登天都难。他那个弟弟若是忍不下这口气,耐不住性子,再动起手来,便是罪加一等。到那时,都不用咱们动手,大理寺头一个便饶不了他,他更加翻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