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晚不在府里,如展昭所料,此时韩晚像一只蜜蜂,抱着自己从杭州带来的贵重礼物,在京城各位王公贵族的府宅内外转来转去忙个不停。
年末,各州使官进京述职,韩晚却来得晚了些。因为白锦堂丢了笃耨香,他怕官家会将气撒在自己身上,便躲在杭州不敢进京。后来,白锦堂死在监牢里,官家也未降罪于市舶司,他这才松了口气。眼见快到新年了,韩晚收拾了贵重礼物,一连装了几个大箱子,匆匆忙忙赶到汴京。
入京后,他听说了朱雀星君杀人的传言,心里有些不安,借着冬节拜贺,他带了礼物,到公主府拜见驸马都尉钱惟郎。果然,驸马都尉一直躲在家里,似乎也是被鬼神之说给唬住了。
韩晚送上自己带来的礼物,向钱惟郎道,“若不是白家遗失了细色纲,这些礼物,原本应在冬节到来之前,就要送到驸马这里的。说来,都是那员外不晓事,没得耽搁了驸马使用,下次,下官另派了妥当的人亲自送来。”
钱惟郎哼了一声道,“下次?韩舶使没有听说么?天象不吉,笃耨香引得神灵恼怒,已接连死了好几个人了,怕是这东西真的招灾,不若就免了。”
韩晚苦笑了一声,小心答道,“这笃耨香原本就是个稀罕物儿,若不是看在它如此值钱的份儿上,咱们也不是非要他不可。再派人另寻了上好的香药也是一样的。只是,怕就不如笃耨香这般赚钱了。这东西运一次便可得四五十万钱,别的香药可没有这么高的利润。”
钱惟郎道,“一次赚不了多少,大不了,韩舶使再多多运送几趟,钱就赚回来了。这些小事,难道还要我来教你不成?”
韩晚忙着赔笑道,“驸马教训得是,下官这就派人去准备着。”
一面说着,韩晚一面从下人手中接过一盏刚打好的七宝擂茶,亲自递到钱惟郎手里,又笑道,“还有件喜事:白家的案子这个月就定实了,他们现下一无人证,二无物证,无论如何也是翻不了案的。到时,白家的家产全部查没,有一部分会交到转运使司和市舶司,再重新分给各地方商户。下官会挑一些上好的田地和茶园,留给驸马都尉。”
钱惟郎听到这话,脸上才浮现了些笑意,他喝了一口茶,夸赞韩晚道,“还是你懂事,咱们要他的命有何用?不若都换了田庄铺子,弄些银钱来,我们只管乐我们的,何必与那些不入流的市井商人纠缠个不休?”
韩晚笑着连连应了,又向钱惟郎道,“还有细色纲,请驸马都尉放心,下官都已安排妥当,只待白家定罪,细色纲的纲运交引便会被收回。下官已经找了妥当人来接手。将来,细色纲便会只听驸马都尉一人指派。驸马想要什么,细色纲便运什么。”
钱惟郎听了连连点头,笑得更加得意,忍不住站起来,一叠声地叫下人,“快去拿些香琼酒来,我要饮酒。”
下人忙不迭去了,不一刻,便送了几瓶香琼酒进来。韩晚赶忙给钱惟郎倒了一杯,见他饮了,满脸止不住的喜色,便笑道,“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一瞧驸马都尉的气色便知,这便是喜事登门呢。”
钱惟郎被他巴结得无比舒心,居然破天荒地邀他同饮,韩晚也未推辞,趁机也喝了几杯,脸上也渐渐红润起来。
钱惟郎一边喝酒,话也渐渐密了起来,“这便是你聪明的地方了,市舶司的事何必太认真,都交给底下人去做就是。我们将更多银钱拿到手里,这才是真的。为官者,辛苦一场,也没人念你的好,最后落得一身病。还不如早早醒悟了,多多赚些钱来傍身,自己舒服了才是真的。像我那些个皇叔就是死脑筋,今日争这个官,明日抢那个官,真都抢到自家手里又如何?既不能当钱使,又不能当饭吃,没半点用处。”
说着,他又冷笑道,“哼,还敢瞧不起我?他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样子,我好歹是官家钦点的驸马都尉,是官家的亲姑爷。他们算个甚么?不过只是太宗皇帝远房旁枝的远亲,他以为都姓赵,就能当自己是皇亲了?他那个爵位连世袭的资格都没有,我倒要瞧瞧,他能乐到几时去。”
韩晚不敢接口,喏喏应着,一面又给钱惟郎倒酒,只听他又道,“皇叔再不济事,他手里却有永丰仓,只这一件,他便强过我去。我却没有!这说到底,还是你不会办事,郭琇手里握着几个封桩仓库,玩得团团转,怎地,你韩舶使守着杭州市舶司,却弄不来一个封桩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