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出问题了,都督带人去了。但这雨若不停,怕人手不够,我想请你帮帮忙。”
里头先是一阵沉默,片刻后,有人应道:“这天雨夜黑的,谁还敢往堤上走?都修好了,怎么可能突然出事?”
姜辞没有争辩,只说:“若只是虚惊一场,那是最好。但万一真出事了呢?”
“堤坝若塌,不是某一处田某一座屋,而是整个宁陵城都要遭灾。到时候,谁也逃不了。”
那人仍在犹豫,屋里还有妇人低声劝:“你这几日才退烧,不能再出去了。”
姜辞听见了,却只静静站在雨中,未动分毫。
许久,门终于打开了,一名披衣未整的中年男子走出来,正是当初带头修坝的老工头。
他将蓑衣搭在肩头,看了姜辞一眼,声音嘶哑道:“姑娘说得对,咱干了半个月,不该让它白废。”
“我跟你去。”
他回头冲屋里喊了一声:“我出去看看,没事最好,有事……也得救。”
姜辞朝他点了点头,眼底浮出一丝压下的情绪:“多谢你。”
银霜悄悄吸了下鼻子,扶住姜辞的手。
随后,他们挨家挨户,雨中一盏灯、一扇门地敲过去。
有人在屋里骂:“这时候来喊人,疯了吧!”
有人只探头看了一眼便退回去,摇头不语。
可更多人,在听到“堤坝出事”“全城恐将被淹”这几个字后,眉头紧锁,站在原地不动了很久——不是不愿帮,而是怕,怕这是真的。
直到那位工头又出声:
“咱们这半个月不是白做的,也不能最后都毁在一场水里。”
“现在去,不是替谁,是替自己。咱们的田地、家屋、孩儿媳妇儿,全在宁陵。”
“走一趟,没事回来睡觉。有事……还有一线机会补救。”
有人终于沉沉点头,提起雨帽跟上。
又一人,咬咬牙,也套上了蓑衣。
再有人,推开门,握紧了手里的木锄。
姜辞站在雨中,看着那一道道人影从巷口、墙后、屋檐下走出来,披着蓑衣,踏着泥水,一步步聚到她身边。
她看着他们,声音不高,却格外清晰:
“谢谢你们。”
雨更大了,天边有雷声滚过,像是一声长长的预警。
姜辞回头看了一眼暗色的天幕,抬脚向前。
身后一群百姓,亦紧随其后,往堤坝的方向走去。
堤坝前线,风雨交加。
夜色深沉,风裹着雨点砸在脸上如刀割般生疼。河畔几盏油灯被风吹得明灭不定,照不出多远,只能隐约看见堤岸上的芦苇随风摆动,一队黑衣身影在雨幕中缓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