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极轻,却字字分明,“也请都督,别再揣测我与旁人。”
姬阳身形一顿,背影微动,终究没有回头,只淡淡回了一句:
“我知道了。”-
北城门下,天色愈沉。
一整天过去,城墙上的苏玉始终没有出声,她悬在风里。
乌云压境,厚重得仿佛要掉落下来。空气里弥漫着雨前特有的泥土腥味,连守卫也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苏玉缓缓睁开眼,睫毛早□□涸的血黏在眼皮上,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面。
她动了动干裂的嘴角,咽下一口血腥气,抬眼望向渐暗的天色,像是终于等到了什么。唇边慢慢浮起一丝笑。
“时机……要到了。”
说着,她咬紧牙关,用右手抓住自己左手大拇指的根骨,忍着剧痛猛然一扭——只听咔的一声轻响,骨头断了。
疼得她满身冷汗,可她眼神一丝不动。
指骨错位,她左手微微收缩,顺着雨前湿滑的麻绳一点点挣脱,血肉被勒得几近剥皮,她却连眉都没皱一下。
片刻后,她终于将左手挣出,又迅速解开右腕的绳索,整个人无声地蜷缩下来,趁着夜色,在风中悄然扒住墙面。
她翻身爬上高台,动作利落得不像是一个被吊了一整天的人。角落里,一名巡逻守卫正倚着石柱打盹,未及反应,喉间已被她一把捏碎。
守卫应声倒下,无声无息。
苏玉俯身,取下他身上的外袍穿上,又从他腰间拔出水壶,仰头大口灌了几口,眼眸重新恢复了些许冷光。
风卷起她换上的盔甲下摆,远处,宁陵城灯火摇曳。
她望着这座城,轻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
“楼弃,你休想抛弃我。”
话音一落,她转身,身影迅速没入黑夜。
此时夜已深。
宁陵上空的天像是垂了帘子,一点星光都不露,黑得沉闷压抑。
风在夜里游走,没有呼啸,也没有狂暴,却带着一种叫人骨头发冷的湿意,贴着营帐一层层掠过,将灯火吹得一晃一晃。
军中此刻安静得近乎不自然,巡逻的士兵三三两两靠聚在一起闲聊,哨声断续,远处的狗忽然低低呜咽了几声,又像被什么压住似的,归于沉寂。
东城墙上的哨楼上,火盆烧得很小,守夜的士兵哈欠连天。
就在这时,宁陵西郊的堤坝底部,一块早被水浸泡松动的石板,悄无声息地塌陷了一寸。
没有巨响,也没有断裂,只是一点点泥浆,从石缝间缓缓渗出。
一只野兔从堤旁窜过,嗅了嗅那一抹湿气,猛然往回跑了出去,留下一串细小爪印。
银霜在屋中打着瞌睡,手还搭在铜炉边,姜辞斜靠在榻上,刚闭上眼,晚娘正在收拾桌子上刚才吃完的残余。
是风,夹着泥土腐烂与青草翻潮的味道。
姜辞睁开眼,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