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辞坐在床沿,手里捧着那本书,神色复杂,真是天大的冤枉哦。
白日里夏嬷嬷交给她的那本闺中教本,本想闲时翻几页应付婆母,哪知一时疏忽,竟留在了枕下。
这一场荒唐误会,想解释也已无从解释。她甚至都不知,姬阳口中的色诱该从哪一句澄清。
等她回过神来时,才察觉自己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低头望了一眼,轻轻抱住自己,像是想将这股发自本能的战栗压下去。
片刻之后,她缓缓吐出一口气,伸手将发髻重新绾好,拢了拢领口的衣襟。
动作不紧不慢,却极其沉稳,仿佛那方才的一切失控,从未发生过。
她起身走回案前,袖口垂落,素手揭开食盒上的盖子,将一道道饭菜重新摆好。
灯火映在她眉眼之间,神情温淡,语气平静如常:
“既然是婆母一番好意,总不能白费。”
她没再看他一眼,却将这场羞辱与错愕,用极尽从容的姿态,生生压了下去。
“夜已深,不如先吃点吧。”
“至于门,自然等到天亮,也就开了。”姜辞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哽咽,但是她没表现出来。
她不再看他,只俯身替他斟了杯温茶,落座时眉目如水,举止娴静。
姬阳目光一扫,桌上只摆了一副碗筷。
姜辞只淡淡道:“我下午吃了些果子和点心,不饿。”
“况且,都督也未必想与我同桌用膳。”
说罢,她走到书案旁,指尖轻拂灯盏,添了一炷灯芯,将昏黄灯火调亮几分,随后拣了本书坐下,静静翻阅起来。
她不言不语,神情沉静,灯火映在她侧脸,清淡恬然,竟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姬阳斜睨她一眼,冷声道:“装模作样。”
姜辞头也不抬,语气平静:“这是晚娘家乡的菜。”
“我每次想吃南疆的味道,都会让她烧一桌。”
姬阳没说话,拿起筷子,随手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
一入口,味道竟意外地合他胃口,酱香浓郁,带着些微的酸辣,又不失温润。
姜辞其实不知道他今晚会进来用膳,但她叮嘱晚娘,不要做凉州菜。
她知道,那三年为质的日子,估摸着他吃过的,多半都是凉州的冷饭冷汤,世上哪有人愿意一再回味自己的屈辱。
屋内静得只剩下翻书声与偶尔的碗筷碰响。
他默默吃了几口饭,最终还是放下筷子,靠坐在软垫上,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莫测。
姬阳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语气不高:“我要洗漱更衣。”
姜辞伏案而坐,指间正拈着一页纸角,闻言似未听见,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屋内静了片刻,姬阳迈步上前,站在她案前,居高临下,手掌撑在书案一角,声音低了几分,却透着隐隐压迫:“我说——我要洗漱、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