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偏院小窗轻启。
越白偷偷摸入,屋内烛火未灭,楚窈坐在床榻边,一身素衣,神色似冷似柔。
“窈儿,”他低声叫她,一脸激动地跪在她面前,将耳朵贴上她还未显怀的小腹,语气颤抖:“我们……我们有孩子了。你何时才肯嫁给我?都督这两日就回来了,我想当面去求他,把你正正经经娶回家。”
楚窈却将他拉起,静静看着他,声音带着一丝温柔,更多的是那种娓娓道来的算计:“越白,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成亲之后……住哪?”
“住哪?”越白一愣,“当然是东阳侯府的别院。我自幼伺候都督,他一定会成全咱们,分个院子给我们。”
“越白。”楚窈轻轻打断他,“你想着我嫁给你之后,还要继续留在府中,给人伺候端茶倒水?”
越白怔住:“可……那也是都督的府邸,咱们又不是外人,哪里不能住?”
“可我不是你。”楚窈缓缓起身,站在烛火前,眸中泛起光影的流转,“我不是出身世家,也不是从军建功之人。我不过是个婢女……你也只是个侍从。”
她回过头,望向越白,语气仍旧温和,却带着一锤定音的力量:“你想让我和你成亲,却让我依旧活在他人的屋檐下,难道你希望你我的孩子,将来还要给都督的孩子做书童婢女?你甘心,我不甘心。”
越白一时说不出话,良久才低声道:“那我……我还有些积蓄。若你愿意,我们在丰都城买个小院,我们搬出去,成婚后就不过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
楚窈闻言轻笑,像是被感动,却又轻轻摇头:“越白,我知道你对我好……可你没想过,靠着这点积蓄,我们能撑几年?孩子出生,奶娘、药钱、学业……你一个人在外替人跑腿办事,我在家操劳,是这你想要的日子?”
她走近一步,抬手理了理他的衣襟,语气缓了些:“若你真的爱我,就该听我的安排。我要的,不只是你这份心,而是一个真正能让我们站稳脚跟的未来。”
越白呆呆望着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楚窈低声:“届时我会告诉你。但在此之前,我们成亲之事,你不可和任何人提起,尤其是不能私自告诉都督。”
“为什么?”他不解地问。
楚窈轻轻抱住他,头埋在他胸前,声音像是带着几分哭腔:“我怕,怕他说我配不上你,怕夫人对我失望……等一切尘埃落定,我自会告诉他们。”
越白终究是心软了,他抬手抱住她,点头:“好,我听你。”
而这一切,早被院外廊下的角落中,林春悄悄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屏息捂口,待两人再无声息,才悄悄退入阴影,脚步飞快地离开,她才来没多久,楚窈又是夫人身边的,这种腌臜事儿,还是少听为妙。
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越白悄悄离去,楚窈心中隐隐不安。姜辞只命人将她安置到偏院静养,暂时不打算告诉姬夫人。
她明白,若想彻底在东阳侯府立稳脚跟,单靠姜辞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将这件事,让足够有分量的人知晓。若姬夫人知晓此事,或许能为她争得一席之地。
清晨,天色微阴,秋雨淅沥未停,楚窈披了件斗篷,便悄悄从偏院溜出,往内院方向而去。
可她方踏出□□,便见一道身影缓缓从回廊转出,正是晚娘。
楚窈脚步一顿,脸上堆起笑意,柔声唤道:“晚娘。”
“楚姑娘这是要去哪?”晚娘语气温和,却不见一丝往日的亲近。
楚窈眸光一闪,轻声答道:“我这两日养胎,心头烦闷,想走动走动。”
“楚姑娘。”晚娘打断了她,语气虽未严厉,却已不复从前的宽和,“夫人既命你安胎,自是为你好。你也知如今天凉路滑,秋雨未歇,若不慎摔着,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楚窈一时语塞,脸色微变。
晚娘又道:“内宅规矩森严,不是你想去哪便能去哪的地方。既是怀了身孕,就该懂事些,好生在屋里静养。若真觉闷了,那也受着。”
楚窈握紧了袖中的手,勉强笑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