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边,是一家极其不起眼的小药铺,在这无人经过的巷子里,门檐下的幌子随风微晃,旗子上正正写着一个药字,墨迹有些褪色,却醒目刺眼。
寄秋的眼神被定住了。她站在那里,愣愣地望着那个药字。
她想起沈如安亲手将那包药撒入粥中时的神情,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不苦的,也不痛。”
可这世上,真有不苦也不痛的死吗?
她喉咙发干,食盒的重量仿佛一瞬间压垮了她的手臂。她想转身,却又不敢;想前行,脚下却像生了根。
街上的人群从她身边穿梭而过,唯独她,像被钉在原地。
与此同时,院中日光正浓,夏风吹动树枝,姬云梵却提着一只新扎好的纸鸢,跑得满头大汗。
他小手紧攥着风筝线,气喘吁吁地跑到姬栩屋前,喊着:“爹!我想找姜姐姐一起放风筝,她答应过我的!”
竹娘正在打水,闻言一怔,神色凝重地蹲下拦住他:“小少主,二夫人……这会儿不能见你。”
“为什么?”小小的人儿不解地皱起眉头,“她是不是出去送二伯了?那我也去!”
这时,屋内的姬栩听到动静,缓步走出。他面色略带倦意,刚披上那件藏青披风,领口上仍残着姜辞当日绣线的清香。
他弯下腰,轻声问道:“阿梵,是谁告诉你不能见她的?”
竹娘抿了抿唇,终究答道:“二夫人……昨夜被都督大人下令,送去了督军署。”
姬栩眼神一震:“什么?”他猛地站直身子,连披风都没来得及系好,目光一下变得锐利。
“昨夜究竟出了何事?”
竹娘面露难色:“听说……是通敌之罪。”
这话落下,姬栩脸色顿时变了,手中握着的折扇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定了定神,低声问:“有没有证据?”
“……督军署那边,说是截了信。”
他正欲立即唤人备车前往督军署,忽听门外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子叙表哥。”
沈如安今日特意打扮得明艳动人,衣裾缀珠,发髻新盘,一双眸子水光潋滟。她手中提着一盒桂花糕,笑盈盈步入院中。
“你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姬栩语气淡淡,眼中却隐约透着未散的忧色。
沈如安一眼便瞧见他肩头那件藏青披风,眸色骤然一冷,喉咙一紧,片刻后却又换上得体的笑意,将手中的糕点轻轻搁下,柔声道:“我来看看你。今日请了位郎中,是我特意托人寻来的,说是擅调气血,等会儿便到。”
她话音一转,察觉院中气氛凝重,微微蹙眉:“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竹娘简单将姜辞的事说了一遍,沈如安听罢并不意外,只轻轻摇头道:“我也听说了……通敌可是死罪啊。”
姬栩闻言抬眸,眼神陡然沉了几分,语气不无寒意:“你说她通敌?我不信。”
沈如安语气带了几分婉转的劝慰,目光却始终紧盯着他的神情:“我知道你不愿信……可那封信、那幅图,说是她亲手交给凉州来的车夫,连字迹都对得上。我也是昨晚才得知,几乎一夜未眠。”
说着,她又扫了一眼那披风,神色不动,心中却早已怒意暗涌。她咬紧后槽牙,却仍笑意盈盈开口:“若子叙表哥实在放心不下,不如我陪你去督军署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