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院正厅被清扫一新,喜色未张,嫁衣却已入府。
银霜将一方木匣托入她房内,打开时一阵沉香扑鼻。里面是一袭锦衣,大红织金,广袖长裾,上绣暗纹鸾凤交辉,却无一丝欢意。
姜辞看了片刻,无言地伸手取出。衣料冰凉,落在掌中仿若沉石。
“姑娘……”银霜嗓音颤抖,眼眶早已泛红,“不如……不如再去求求老爷,看能不能……”
“不能。”姜辞打断她,语气平静如水,“这是凉州的嫁衣,也是凉州的甲胄。”
她缓缓穿上嫁衣,动作一如从前着衣,熟练而不疾不徐。银霜想帮她拢发,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姑娘,你昨夜未眠,脸色这样……”银霜哽咽。
姜辞却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静静将最后一枚步摇插入鬓侧。
镜中人妆容未施,发鬓清净,一身喜服衬得肌肤更显雪白,眼神却冷清如初雪初霜。
她望着镜中自己,轻声道:“银霜,辛苦你了,以后要陪我去丰都了。”
天色微明,紫川城外的官道上,马蹄声杂乱,旌旗低垂,护送和亲车驾缓缓出城。
姜辞穿着一身嫁衣,稳稳坐在素幔低垂的马车中,帘外是一骑护卫整肃,银甲披寒光。
她指尖紧攥着一方帕子,帕角早已被捻出褶痕。帘内寂静,只有马车车轮碾过青石的低鸣,宛如压过心头的闷鼓。
银霜坐于她侧,眼圈微红,正悄悄抬手替她扶稳发簪。
另一侧是晚娘,也就是姜辞母亲生前的贴身女侍,年近四旬,面色凝重,紧紧握着姜辞的手,低声劝道:“姑娘……忍一忍,过了此关,一切总会安稳。”
姜辞未言,只将帕子握得更紧。
城后忽有一阵马蹄急响,由远及近,似一道风追逐而来。
是谢归璟。
他自小院听得风声不对,追问下人才惊觉姜辞今日出嫁之事,披衣便策马奔出城门。
远远望见那一行红轿素幛、甲士簇拥,他眼前猛地一震,几乎无法呼吸。来不及思索,马鞭猛抽,直奔车队而来。
“让开!让开!”
护卫闻声转身,长枪一横,将他生生拦在护卫外圈。
“谢公子,前方为和亲队列,请止步。”
“你们让开!”谢归璟眼眶发红,声如震响,“我只是……我只是要和她说一句话!”
他翻身下马,几乎是带着失控地冲向马车,声嘶力竭地唤道:
“阿辞——!”
“姜辞!你下车!你别去好不好!你若开口,我现在就去找你父亲,我、我求他……”
马车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