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身上马,未作片言,只策马扬蹄而去。
宜春楼前,姬阳刚勒住马缰,正欲下马,眼前忽然一幕——
他看见姜辞,正同一位青衫男子并肩从酒楼走出。
那男子眉目温润,眼含柔光,侧身为她撑着帘子,脚步不紧不慢,始终与她保持半步之距。姜辞仿佛说了句什么,那男子轻轻笑了,目光中尽是熟稔与怜惜。
忽有一滴水自檐角落下,眼看便要砸在姜辞发顶,那男子却像是早有预判般抬手拦了下去,指腹在她鬓边一顿,而她并未察觉,只是抬眼,迎面望向街角。
她看见了姬阳。
“那个,”她停下脚步,语气自然坦荡,抬手指向街边高坐在马上的那人,“就是我的夫君,姬阳。”
谢归璟顺着她的指望过去。
便看见姬阳一身黑甲端坐马背之上,神情沉冷,眉眼如刃。灯火映在他面颊,只照出寥寥几分轮廓,却透着一股压人的气势。
谢归璟心口微震。
这一刻,他竟忽然明白,自己从前所认为的天作之合,或许早在离别时就被命运悄然改写。
可他的面上仍挂着温和笑意,抬步上前,拱手道:
“在下谢归璟,协管土木营造,今得暇来此探故人,幸会都督。”
“谢公子。”姬阳淡淡开口,声音不急不缓,听不出情绪。他并未立即下马,只俯瞰着谢归璟,一如往常平静而冷锐。
片刻,他才翻身下马,稳稳落地,步伐沉稳地走向姜辞。
姜辞立在牌楼下,发尾微湿,眼角带着夜风吹拂的余意。
姬阳走至她面前,未言一语,只伸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为她披上。
披风带着热意,她一怔,也没有拒绝。
他这才转头看向谢归璟,语气极简:“幸会。”
谢归璟笑而不语,心中却是波澜四起。
姜辞问道:“你怎么来了?”
“顺路。”姬阳只答了两个字。
谢归璟垂目,没说什么。
姜辞想了想,问谢归璟:“你今晚可有落脚处?”
“我就住在楼上。”谢归璟笑着答,“天色不早,就不留二位了。”
说罢,他又向姬阳拱手,目光沉静。
姬阳点头。
姜辞也不多说,只随他道了句“改日再叙”,谢归璟便轻步上楼,背影渐隐。
姬阳牵着缰绳,与姜辞并肩缓步而行,一路朝郡守府去。
风拂过瓦楞,街市渐静。
走至郡守府门前时,姜辞忽然停住脚步,转头望向他,眉眼淡淡,却像藏着一点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