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阳没再问,只是“嗯”了一声,收回视线,自顾低头看图纸。阳光从破败屋檐落下,洒在他肩头,冷硬的轮廓分外清晰。
越白垂着眼,悄悄吐出一口气,手心还残留着昨夜那一刻的余温。
傍晚时分,宁陵建工之处渐渐收了声。
工人们卸下锄具,东阳军也在清点物资,天边染了一层浅紫色的云,远远有晚鸦掠过屋脊。
姬阳摘下手套,收起图纸,抬头看了眼天色,对一旁的越白道:“今日就到这儿吧,收尾的事交给守值的几人,回府。”
他刚转身,一道温润嗓音自背后传来:“都督。”
姬阳脚步顿住,回头看去,是谢归璟。
谢归璟拱手一礼,面色平和:“不知阿辞可好些了?我打算晚些时候过去看看她。”
姬阳沉默片刻。他知二人旧识,若真拦着,反倒显得自己心窄。他收起图纸,点头道:“她已经好了许多,伤口也不碍事,只是这几日需静养。你若有心,去看看她也无妨。”
谢归璟微笑道:“多谢都督。”
两人各自离去。
谢归璟回了客栈,换下一身尘土旧衣,命人打来热水沐浴净身,又从锦匣中取出一只小熏炉,将早年随姜辞游山时她赠的香料点上,屋内很快溢满一股清淡幽香。
他站在案前,打开一只嵌银漆盒,盒中静静躺着一方温润的玉佩,下头系着一缕青穗。那是他及冠之年,姜辞送他的礼物,他一直珍而重之地藏着。
他取出玉佩,轻轻抚了抚穗尾的流苏,目光落在烛火上,眼神微黯。
郡守府中。
姬阳早早归来,脱去外衣,挂在榻侧,也给自己收拾了个干净后,走出屋子,他少有地主动问道:“今夜晚膳吃什么?”
晚娘正收拾院中树叶,听见声音有些诧异:“都督今晚在府中用膳?”
姬阳点头:“是。”
晚娘顿了顿,笑着应下:“那我就多准备一些,有都督喜欢的卤牛肉。”
正说话时,姜辞从屋中走出,额角的包扎已除,只剩下一道浅淡的伤痕斜斜横在鬓边,肌肤雪白,那点伤色反倒更显她眉目清澈。
姬阳站在廊下,看见她,原本平静的神色忽地一顿。
姜辞对他一笑:“都督回来了。”
姬阳却别开脸,似是不愿她察觉他盯着的眼神。
姜辞坐至院中石桌旁,才刚落座,银霜便端了药走来。
她刚要走近,姬阳忽地听见院外的叫不声,他主动上前,一把接过药碗,语气平静:“我来。”
银霜一愣,抬头看他,又看看姜辞,虽不明所以,还是点头退到一旁。
姜辞斜睨他一眼,语气带笑:“都督今日可是吃了什么不对味的东西?”
姬阳端着药,坐到她身前,道:“这些日子,在宁陵辛苦你了。百姓感你恩德,如今建工已稳,我会留下人手继续督工。再过两日,我们就回丰都。”
姜辞没说话,只是低头用嘴接递过来的勺子。
院门口,谢归璟正巧赶来。
他本带着几分坦然,打算入内寒暄,却在转角处停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