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一骑,高大冷峻,姬阳身披战甲,发丝凌乱,肩头缠着染血的纱布,眼底却一片死寂沉冷。
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沉,盯着前方。风从他身侧刮过,拂起他披风残角,也拂起了他眼底深藏的痛意。
队伍中,一辆用白布覆盖的马车缓缓随行,车上安放着一具沉重的棺木。东阳军士兵面色铁青,无一人开口,连马匹的鼻息声都显得沉重异常。
他们,带着战死兄弟的骸骨归来。
马蹄声由远及近,行至督军署外,姬阳翻身下马,眼中一丝情绪未动,只一言:“抬下,放侧厅,不得让旁人靠近。”
“是!”
几名亲卫小心翼翼将棺木从马车上抬下,一路沉默着护送进督军署侧厅,轻手轻脚,仿佛生怕惊扰了沉睡中的战友。
夜风吹过院落,灯火摇曳。姬阳踏入主厅,重甲铿锵,每一步都似千钧。
他丢下手里的头盔,砰然一声掷在地上。
他站在正堂中央,脚步沉沉,走到主位前,仰头望着那横梁上的军旗,双手缓缓抱住头,喉咙里压抑着什么。
忽然,他发出一声哽咽低吼:“……钟嗣……”
这两个字从他喉间溢出,撕裂一般的沉痛。
陆临川缓步进来,看到这一幕,神情也难掩悲恸。他站在一旁,低声道:“主公……此次东阳军损折甚重。钟将军他,为护住粮道,与瀚北铁骑鏖战三日三夜,终是力竭……他挡住了敌军,让我们得以从燕岭绕袭。若非他一人守死关口,这仗……我们未必能赢。”
姬阳没有抬头,只是低声喃喃:“他还有个牙牙学语的儿子……出征前,他妻子托我照拂,说孩子刚会叫人,他还没亲耳听过那声爹……”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压着千斤重石:“我答应她的……我答应她这次带他回来,不再让他驻守青州,我说要让他们一家团聚的……”
“陆临川。”他闭上眼,疲惫而嘶哑,“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坐一坐。”
陆临川知道他性子,再多劝也无用,只点头:“主公……节哀。明日我再来。”
他退了出去。
偌大的主厅里,只剩姬阳一人。他坐在主位下方,身影被火盆拉得细长。
他一动不动,就那么坐着,从深夜坐到黎明将至。
直到东边泛起鱼肚白,窗纸上映出第一缕光,他仍未起身。
这一夜,姜辞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时常浮现出姬阳的身影,或是那日道别时他凝望的神情,或是昔日种种温柔……可梦境终究紊乱,梦中人转眼便隐没在沉沉夜色中,再也寻不见。
她清晨醒来时,眼尾还带着一丝倦意,强撑着起身梳洗,照例前往正院给姬夫人请安。
刚走进暖阁,便听见姬夫人正一边饮茶一边道:“昨夜子溯就回了丰都城。”
姜辞脚步一顿,掩在袖中的指尖顿时一紧,强自镇定道:“他……昨夜就回来了?”
姬夫人点头,略有些不满地叹了口气:“大清早就托了口信,说近日军务繁忙,暂不回府。除了这一句话,其他什么也没交代。”
姜辞与姬夫人寒暄了几句,走出屋子,晚娘才开口:“都督归来,按理说,第一件事应是回府安顿,给姬夫人请安才是,至少也得看看姑娘。”
姜辞闻言,却只是低声笑了一下,眼神冷淡。
“或许是心虚了吧,用公务逃避。”
她看向窗外晨光透入的庭树,眸色一寸寸冷下来,语气平静得不像是在说怒事:“既然他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