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姬阳某日真的回来了,他从凉州拿下北庭,从此瀚北再也无法与之抗衡。
可若姬阳……真的不在了。
那么,他楼弃,要以北庭为筹,与她并肩而立。
自从那场大战之后,北庭边境虽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开春以来,官府接连发出征兵令,打着招募义军的幌子,实则在四处抓壮丁,集市上已有人被当街带走,百姓人心惶惶。
这日,玉娘从集镇回村,刚踏进门,便一头扎进院中,气喘吁吁地喊道:“九哥,快、快躲起来!”
许九哥正和姬阳在修缮屋子,见她如此慌张,不由打趣道:“你慢点,说得跟屁股后头有老虎似的,出啥事了?”
玉娘仰头喘了几口粗气,声音还发颤:“集市……征兵告示贴满墙了,北庭那帮兵官正在村村扫人,说是征兵,其实是强抢!看到男人就抓,没户籍也照收!”
姬阳闻言,脸色微沉,手中木锤一顿。
许九哥从屋檐上跳下来,皱眉道:“不是前些日子才吃了败仗?怎么又要打了?”
玉娘气得跺脚:“谁知道他们打得哪门子仗,这仗一年四季打个没完,地都种不成了!”
说着说着,她眼眶便红了:“冬子也是当初被抓去打仗的,结果一走两年,连个信儿都没了……我不能眼睁睁看你也跟着去了,我一个人过不下去的……”
许九哥听她说到亡弟,脸色也不好看了,伸手将她搂过来安慰:“傻子,说什么一个人?真要走,我就跟你一块儿走。”
玉娘抹了把眼泪,又看向姬阳:“小兄弟,你也得走,你看起来身体健壮,早晚要被盯上。”
姬阳站在屋顶,看着远方天际云层压低,沉声道:“我记不清过去的事,但不知为何……我觉得,我该回凉州。”
许九哥一怔:“凉州?”
“我不知道。”姬阳摇头,语气却格外肯定,“但我的心告诉我,凉州应该是个好去处。”
玉娘看着他认真神色,也不再犹豫,拍板道:“那就去凉州,我听说那儿的姜刺史接纳战乱百姓,有粮有屋,还有药医病,咱们就去投奔他。”
“咱们也不求什么了,只要能活着,就比在这儿等着被抓强。”
说罢,夫妻二人便进屋收拾包袱,玉娘将家中藏好的钱从炕头取出,许九哥将干粮系紧挂在背上。
姬阳进屋,把炉火掐灭,又将墙角的包袱绑好,默默帮着将一切备妥。
收拾完行囊时,村口方向已隐隐传来一阵马蹄与吆喝的混杂声。
玉娘扒窗往外看一眼,脸色骤变:“不好,他们已经进村了!”
外头传来沉重
的脚步与踹门声,夹杂着妇人的惊叫和孩子的哭喊。
那帮官兵像疯了似的,不问缘由,见家门紧闭便踹开,屋里若有壮年男子,便直接拽出来按地登记。哪怕是十来岁的少年,也不放过。
玉娘压低声音,对姬阳和许九哥说:“走,我们从后头绕,走小道。”
三人踮脚出了后门,正欲绕至后山,姬阳脚步却停了下来,他看着前头那些官兵扯着人往外拖的模样,那些压在地上哭喊的妇人、惊恐逃窜的孩子……胸腔中仿佛有一股怒意被死死压住。
许九哥拉了姬阳一把:“快点!你再犹豫可就走不了了!”
姬阳却像是被钉在原地,站在篱笆后,望着村前那空地,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