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清朗,银辉洒落院中。
姬栩披着一件墨青色的外衣,带着姬阳来到院中老槐树下的石桌前,桌上早已有人备好了清茶,清香徐徐而起。
姬阳落座时还带着几分不自在,手指在石桌上敲了敲,又沉默了片刻,才干咳一声,故作轻松地道:“大哥,你知道……姜辞她……这件事,我确实是有些亏欠她,所以想着,她生辰在八月初三,我想送她个礼。”
说到这儿,话锋一顿,他伸手抓了抓脑袋,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
姬栩抿了口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中却是清明如镜:“你就想说,你想送她礼,可是又不知道送什么,对吧?”
姬阳讪讪一笑,没吭声。
姬栩唇角一扬,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不如送她一套首饰。女子大多都喜欢这些东西,不过外面成品俗气,不如咱们定制一套,也显用心。”
姬阳眼前一亮,眉头也舒展开了些,像是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找到了落点。
“大哥果然……还是你懂。”他说着,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刚刚在路上还进了首饰铺子,看了半天也没挑中。你若不提,我都不知道要如何下手。”
姬栩轻笑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语气温缓:“你既然有了心意,我便替你绘图一式,明日叫人送去首饰坊,依图定制,也算独一无二,不失体面。”
姬阳站起身来,抱拳一揖,神情郑重:“那就有劳大哥了。”
正准备离开,又像忽然想起什么,顿了一下,说道:“阿梵也已经八岁了,我准备给他寻个武师,教教他招式。我要行军,没什么时间照顾他,文有你教他,我放心。将来,我还指望他替我撑起半个东阳。”
姬栩闻言一怔,旋即笑道:“为何偏要阿梵来替你撑?你自己不能生一个?”
这话说得平静,却像石子落入水潭,姬阳当场愣住,耳根飞快泛红,他结巴道:“我……我还……没想那么远。”
说完,他低头一拂身上压
根儿没有的灰尘,像是要掩住什么,转身快步离去。
翌日傍晚,天色已晚,霞光从西天一点点泼洒下来,将屋内案前铺展开的纸晕染上一层温柔的金光。
姜辞手中最后一笔收势干净利落,她将画好的治水舆图卷起,细细装入竹筒中,轻轻松了一口气。
“终于画完了。”
她缓缓起身,抬手轻揉了一下因久坐而发酸的肩颈,眼神投向窗外。晚风吹动院中的树影。
案边放着一个用瓷盅盛好的糯米藕,是晚娘下午刚做好,说是味甜清润,最适合夏日解乏。
姜辞对银霜说道:“你去找个食盒,我给大哥送去,被关到牢里,还多亏了他,我还没有好好当面道谢。”
“姑娘,要不我陪你一道去?”银霜刚换了新衣,想随行。
姜辞却微微一笑:“不必,我一个人去就好。”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从容。
晚娘细心地将食盅装入干净食盒,又用帕子包好,递给姜辞:“那姑娘早些回来。”
姜辞点头应下,提着食盒,往姬栩的院子而去。
此时,姬栩正坐于书房内,手中执笔,在宣纸上描画着一式女子首饰图样。案边压着数张试画的纸张,线条温润细致,笔锋却带着他特有的沉稳克制。百阳在外通禀:“大公子,二夫人来了。”
姬栩手中一顿,略一迟疑,随即将尚未完工的图纸小心覆上一张干净纸,又整了整衣襟,起身道:“请她入院。”
院中石桌旁,两人对坐。
姜辞放下食盒,起身一礼,神情郑重:“那日之事,多谢大哥相救,若无你,我怕是早已命丧黄泉。”
姬栩微一摆手,语气淡淡却诚恳:“弟媳不必如此见外。你既嫁入东阳侯府,便是姬家的人,我护你,是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