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策。
他居高临下看着,没有动,没有阻止,甚至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姬阳那年不过十四岁,被西凉人抓到送入营中。
三年。
他吃过牲口盆里的残渣,被绑在树下淋一夜的雨,被迫跪在旌旗下听人辱骂姬家祖宗十八代。
夜里,他蜷在马圈角落,冻得四肢僵直,眼神却从未熄灭。
他知道,只要活着,总有一日他会回来。
会以仇人之血洗他所受的一切耻辱。
而此刻,眼前的姜辞,眉眼间竟有几分姜怀策的影子,那种在寒风中站得笔直、目光清明的神色,仿佛再一次将他钉回那个肮脏而狼狈的冬夜。
姬阳手握剑柄,指节微颤。
他胸膛起伏,眼神几乎化作实质的锋刃,恨不得就此拔剑,将她一剑刺死。
将她挂在城门之上,暴晒三日,以解旧恨。
可他的剑,终究没有拔出。
姬阳站定于榻前,俯身一把捏住姜辞的脖子,眸色漆黑,浑身气势如冰川压顶,他喉咙滚动,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你们姜家,一个都不干净。”
他的力道不轻,姜辞呼吸一窒,脸色瞬间泛白。
银霜惊呼一声正要冲上来,却被他身上的煞气逼得僵在原地,不敢妄动。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榻上的姬云梵随即猛地爬起来,一把扑上来推开姬阳那只掐着人的手。
“你干什么!”他一脸不悦地张开双臂,从榻上下来,挡在姜辞身前,小小的身子绷得笔直。
“是我做噩梦,是我想娘亲,是我自己要来找姜姐姐一起睡觉的!”他仰着头,语气里带着小大人的责备,“二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凶?”
姬阳低头盯着那张和自己大哥几分相似的稚气脸庞,咬牙道:
“你到底是姓姬,还是姓姜?她不过是个外人,你年纪小,看不清,她只会迷惑人心。”
“她不是你娘亲。”
可姬云梵却一点不怕,皱着鼻子扭头看向姜辞,认真地说:
“姜姐姐,二伯太凶了,你不要嫁给他。”
“你嫁给我爹吧。”
那稚声稚气的一句话,在夜里格外清晰。
“我爹脾气可好了,他总是笑,还会给我讲故事,从来不这么吼人。”
此话一出,空气仿佛瞬间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