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城门那日,街巷静默,百姓们自发系起白帛,为阵亡将士送别。姜怀策早已在府前等候,然姜辞却始终没有掀帘看一眼。
晚娘眼眶通红,小声与姜怀策交代了几句。姜怀策想伸手,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看着女儿被人搀着回房,那道背影十分孤寂。
那一日,姜辞进了屋后,就再也没出过门。
她没哭,也没闹,只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像是睡着了,又像只是将自己藏进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角落。
晚娘端了好几次汤药进来,她没喝,姜怀策也来过,站在门外唤她名字许久,她没有回应。
谁来都劝不动。
她就那样侧身躺着,额前碎发散乱,脸色苍白。被褥将她整个人裹着,只露出一截手腕,护符被她紧紧握在掌心。
日落黄昏,她翻了个身,红霞映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
晚娘在门外哭,她听见了,也没动。
她自始至终,只有在某个天色将暗未暗的时候,睁开眼,声音极轻地喃喃了一句:
“姬阳……我早就原谅你了,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紫川又漂起了雪。
灰白的雪花在风中呼啸翻飞,如针如刃,拍打在行人脸上,几乎睁不开眼。
一道身影缓缓自东门方向而来,脚步踉跄,身上披着一件破旧的披风,边角处甚至还挂着未干的冰霜。
那是个女子,极为狼狈,步履艰难,似是已经走了许久。
她的肚子咕咕直响,她忍不住捂住腹部,干涩地咽了口唾沫,又抬起头看向前方。
城中已开始点灯,橘黄的火光一串串照在她憔悴苍白的脸上,她眼神仍旧清亮,却显出一丝不属于这里的陌生。
她看着街道两旁形色匆匆的百姓,终于在一个路口停下,踉跄着伸出手,拉住了一个中年妇人。
她声音不大,却透着风雪中被冻得发抖的沙哑:“请问……紫川谢家,怎么走?”
那妇人本在赶路,听她语气无力,低头一看她面容憔悴,神情可怜,忍不住心中一软:“谢家啊?他们就在前面这条街口拐过去,一直走就能看见。”
女子低下头,福了福身:“多谢。”
那妇人本想再说什么,却见女子已转过身,朝那方向一步步走去。走得极慢,像随时都会倒下。
终于,她在谢府门前停下。
门前悬着一方墨漆金字的牌匾,赫然写着谢府。
女子站在门下,伸出手缓缓将披风的兜帽自头顶拉下。
一张看上去几乎人畜无害的脸映入眼帘。
眉眼如画,唇色微淡,却透着几分坚毅和疲惫。
正是楚窈。
她抬头仰望谢府高墙,眼神沉了几分。雪一片片落在她额发上,她却像未察觉一般,目光始终落在那朱漆大门之上。
半晌,她轻轻叩门。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