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低头应道:“奴婢是新来的婢女林春,服侍后院洒扫。奴婢……奴婢有些话,想跟夫人禀报。”
姬夫人眯了眯眼,沉默片刻,抬手示意:“允了。”
林春小心起身,踱至姬夫人身边,压低声音,将那夜她无意间听见楚窈与越白的密谋,一五一十地禀了出来——如何蓄意设计、如何欲攀都督名头以求高门细节都未遗漏半分。
每说一句,姬夫人的神情就冷上一分,直至林春话落,她已彻底收敛了唇角所有的温意。
她眼神如刃,落在楚窈身上。
楚窈此刻已吓得瘫坐在地,唇角颤抖,满脸苍白,竟一句辩解都说不出来。
林春退到一侧,低眉顺眼,却仍心跳如擂。
姬夫人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如寒霜:
“越白,看在你娘当年在我膝下伺候多年的情分,我今日留你一命。”
她微微侧首,盯着他:“你本是个忠厚孩子,却被这样一个粗鄙低俗的女子三言两语蛊惑,险些酿下弥天大祸。你可知,若今日让她得逞,我姬家要背多少脏水?”
越白跪在原地,身形僵住,眼泪啪嗒砸在地上。
姬夫人抬起手,一挥袖,冷声道:
“来人——将楚窈发卖为奴,打上贱籍文书,逐出丰都城,不得踏回半步!”
这话落下,几个婆子已从外院冲进来,手持绳索与束缚布巾。
楚窈惊恐地尖叫一声,爬到姬夫人面前,拼命磕头,哭声撕裂:“夫人饶命……是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夫人……求您高抬贵手,求您——”
越白也扑上前,跪行几步,死死抓住姬夫人的衣摆,泪眼婆娑:
“夫人,求您……放过她一次,她已怀有身孕,她知错了……她知错了啊……”
姬夫人垂眸,眸光如冰。
“就是因为知道她已有身孕,我才饶她一命,这已是极限。”她语气清清淡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意,“你若再敢求一句,我便将你们一道送上黄泉,做一对亡命鸳鸯,好叫你们日后往生路上继续缠绵。”
越白的手僵住了。
他咬紧牙关,缓缓松开了姬夫人衣摆,颓然跪回地上,不敢再言。
几个婆子立刻上前,将楚窈死命拉起。她哭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糊满一张脸,仍不肯罢休:
“越白——你不是说你会护我一辈子的吗?你不是说你会娶我的吗——!”
越白闭着眼,一言不发,只将额头死死磕在地上,刚才他想自刎,是想对都督以死谢罪的。
姬阳回到了姜辞曾睡过的屋子。
屋内尚留着她的气息,陈设依旧,一切似乎都未曾改变,却又处处透着空落。她收拾得匆忙,几件绣帕落在角落,还有他亲手送给她的生辰礼物,静静摆在案几上,未曾带走。
姬阳站在屋中,一动未动,目光缓缓扫过她曾坐过的软塌,曾倚过的窗棂,每一寸都像在拷问他的心。
他缓缓攥紧拳头,掌心淌出冷汗。良久,终是松开。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扇敞开的门,门外空无一人,连风都静了。
那日,她站在他面前,眼中带泪,却字字带刃,说不愿与人共享夫君,说他懦弱,敢做不敢认……
原来,是这件事,怪不得自从那日楚窈从他房间离开后,她莫名的冷淡,他应该早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