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不担心,作为单方面的朋友和心理医生,他最了解兰斯的状态。
兰斯极度傲慢敏感,内心冷漠。他能细致地观察环境内的一切,却难以共情,看上去优雅温和,实则以操纵他人为乐,就像捕猎后把猎物盘玩致死的大型猫科动物。
他确实曾配合治疗过一段时间,甚至自己搬去无人岛,剥离接触“新猎物”的可能性。
但程铭打心眼里知道,这类人不会真正被治愈。三年后回来的兰斯,一定更擅长伪装,能够完美模拟出受人喜欢的人格。
兰斯看了程铭一眼,眼神冰冷,全然没有在陆翡然面前时的光风霁月,他仿佛看到了一个阻碍自己的绊脚石。
兰斯冷声道:“把药留下。”
程铭:“我能感觉到,你对待他的态度事有点小心的。”
兰斯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
程铭接着道:“你从来不会主动约我见面。”
兰斯的眉宇间流露出微妙的不耐:“因为你很方便。”
“是吗?”程铭看着兰斯的背影,皱着眉,“要不要就此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兰斯低笑,背脊耸动,他侧过身,脸上已经换上了让程铭略感陌生的面具。俊美的脸上挂着微笑,让人误以为他在深情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就放软了姿态,想倾听他在说什么,然后按照他的意愿去做任何事……
程铭深吸一口气,为外面蒙在鼓里的陆翡然感到悲哀,但他能做的,最多只有以医生的身份再给患者兰斯一些告诫。
说了一番没人爱听的话,程铭把袋子交给兰斯,里面是一些治疗感冒发烧的家庭常备药,和给兰斯的奥氮平。
他看着兰斯把属于陆翡然的那部分药拿出来,其余的连同袋子一起扔进柜子里。
他早知道,兰斯根本不会配合吃药。
兰斯把陆翡然的药抓在手里,像个热心招呼好友的人似的问:“程铭,你要留下来一起吃饭吗?”
友好的邀请的姿态,从前的兰斯从来不会这么做。
程铭再度感叹兰斯模仿得非常到位,直接拒绝了,他不是真的想让自己留下来。
“不了,我回去了。记得及时过来复诊。”
程铭离开得很匆忙,陆翡然含着温度计看着程铭头也不回地走了,很是茫然地看向兰斯。
他们闹不愉快了吗?
兰斯把陆翡然嘴里的温度计拿出来:“37。8,低烧,别吃退烧药了吧。吃一点感冒药,然后睡一会,下午我叫你起来,好吗?”
兰斯的语气像在哄小孩,陆翡然头一次面对这种级别的温柔攻势,完全应对不来。
母亲去世的早,只有外婆对陆翡然关照,但外婆的爱也是藏在严厉的教导之后的。
他的知心朋友只有周梓华一个,周梓华没心没肺,大大咧咧,也不会用这个语气对他说话。
在陆翡然的生命里,兰斯这样温柔细致的人,是唯一一个。
“嗯,好。”陆翡然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快,就像要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