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以一个自上而下的视角,沉默地打量他。
然后她蹲了下来。
李慈没有抬头,鼻息间那抹微弱而熟悉的清淡香气幽幽飘来,顺着他的呼吸灌入了他的灵魂。
这种味道是这样的熟悉,让人恐惧又心安。
李慈骤然睁大了眼睛,旋即像突然抓住了什么,原本涣散成雾气的眼神渐渐凝聚,许久,终于清明了几分。
他抬头,便见她正盯着他,她没有打他,甚至没有骂他,只是用一种很失望的眼神看着他。
李慈看着她的眼睛,突然痛苦不堪,“不要,我不会了”
他痛苦地将自己缩成一团,痛苦地不去看她的眼睛,然后她没说话,一如既往般将一个温热的食盒放在了他身边。
她的动作很轻,放下那个食盒后,甚至很轻很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李慈身体停止颤抖,一瞬间僵在那里。
然后,那种颤抖无比猛烈地转移到了心脏里。
他突然不可自抑地生出一种诡异的感激。
他这么坏,她没打他,没骂他,还给他吃的。
她甚至用她干净的柔软的漂亮的手指,碰了他凌乱的肮脏的打结的头发。
她只是把他困在这里,她她其实并没有对他不好她没有扔下他,没有像别人一样抛弃他,她没有对他不好
真的是这样吗?
不对。不对。
她不理他,她总用那种看蟑
螂的眼神看他,她不跟他说话,她给他穿别人穿过的脏衣服,这个贱人!这个贱人
可是李慈痛苦地抱住头,可是她每天都给他送饭,每天给他水喝,她刚才还那么温柔地摸了他的头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些拿钱被迫伺候他的佣人,还有谁会不求回报地这么对他
他的身体又开始发颤,他机械地拿起面前的食盒,打开盖子机械地往嘴里塞,余光瞥见林西彩转身地背影,心脏骤然停住,刹那间那种被抛下地恐惧席卷全身。
他几乎是下意识放下食盒,两只手抓住了她的衣角。
他的膝盖好疼,爬过去惊慌抱住了她的腿,他不要一个人,他不要一个人,不管是谁,不管是谁只要能陪陪他,跟他说句话,打他骂他都行,不要不可以丢下他。
他抱着她的腿,绝望至极,惊恐至极,什么尊严什么骨气都不重要了,他只要她能留下,“你你跟我说句话,求求你跟我说句话不要抛弃我,别扔下我”
然而下一瞬,怀里一空,那个地方又成了他孤零零一个人。
李慈双膝跪地,双臂还虔诚地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可怀抱中已空空荡荡,他愣愣看着已经变空的怀抱,眼神发红,一种不知是恨还是什么的浓烈情绪几乎要将他毁灭
林西彩回到房间,面无表情换了衣服,迟疑一瞬,将换下来的旧衣服扔进了垃圾桶里
之后许多天,仿佛又回到了那件事发生之前的样子。
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同。
那个人似乎更乖了。
眼神也变得不那么具有攻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