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走得这样慢。
又过了会儿,余宅才到。
甜沁内心急躁,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优雅等车夫放下脚凳,才款款拎裙下马车。
临别回头,迟疑着问起:“今日的事,姐夫会帮我保守秘密吧?”
何氏想捉她和许君正,私会的事泄露出去,得剥下她一层皮。
谢探微凝眸长眺,盛满了春暮的温柔:“什么秘密,三妹妹说。”
甜沁恶寒。
他心底自有本底账,表面温煦体贴,实则凉薄性如蛇蝎,这回又捉到了她把柄,她不得不小心翼翼与他周旋。
“和友人相见的事。”她含含混混不肯说透,用姐夫二字套近乎,“姐夫,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你不能说出去。”
谢探微笑了,沾了柔冷,“妹妹是说我撞见你和旁人私会,倒要我保守秘密。”
甜沁敛颜称是,“这件事情没有别人知道,如果姐夫说出去,我就惨了。”
余家不包容她,只有姐夫能包容她了。
他和她的气场仿佛天然嵌合,彼此有致命吸引力,她让他痒,他也让她痒。
她对他的恳求中,有小心翼翼的勾引和示弱。
她明澈的眼睛犹如湿了雨珠的荷叶,怔怔凝视于他,长发逶迤乌云般,那套芰荷色轻云纱的衣裙穿在她身上,轻款可爱,说不出的甜美,胜过春日灿灿然的桃花。
落在谢探微眼中,她充满了算计和心机,可她眉眼每一寸依稀是前世的样子,那副恳求的姿态与她前世临死前差不多。
谢探微静静点了头。
“会情郎的事不好多做。”
他似有心似无心,一掬明澄的寒水,“选夫婿的话,日后姐夫帮你把关。”
甜沁被这句稍稍暧昧的话烫到,听他继续道:“……或者让姐夫照顾你一生。”
这算是一个委婉而隐晦的约定,单方面的,好似他笃定能掌控她的人生。
甜沁并不接受他这约定,齿冷了下,内心浮出几分憎恨,不置可否地应了句,便匆匆逃下马车。
……
晚上,何氏一脸疲惫阴沉地归来,怀疑自己老眼昏花了,明明目睹甜沁私会情郎,却跑遍了街衢捉不到她,这贱丫头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何氏一腔怒火,欲把甜沁叫过来问罪,丫鬟说甜沁是下午谢大人亲自送回来的,二人有说有笑,在余府门口还依依不舍耳语了会儿呢,甜沁面色红晕,谢大人亦笑。
何氏顿时熄了骂词,后知后觉,谢大人送她回来,难道她私会的竟然是谢大人?
这变故属实猝然,何氏暗暗后悔自己方才的鲁莽,幸好没有捉到甜沁,否则冲撞了谢探微该怎么收场。
这贱丫头想通了就好。
何氏最担心的无非是甜沁与那个西席先生眉来眼去,不肯安心做妾。今她肯对谢探微上心,算她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