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沁只得走近,在紫藤花下的藤椅坐下,内心极度不情愿,有种被挟持之感。
藤花上有几只鸽子落脚,凉拂拂的,雪融后蚯蚓和蜗牛的潮气,静谧清净。
谢探微饮了半口茶,轻轻弄袖风,“昨夜妹妹宿醉中途离开,可好些了吗?”
甜沁点头,佯装自然接一句:“好些了,听姐姐说后面还有很多美味佳肴。”
“是。”他道,“有你钟意的蟹粉酥。”
甜沁含糊一笑:“原是我不好,酒量浅还贪杯,错过了美味真遗憾。”
谢探微柔声:“没事,你姐姐屋里还有。吃食易得,心情却不易得,昨夜我观妹妹心情并不好。”
她呼吸轻了片刻。
他仿若家常话,明里暗里:“谁惹妹妹不痛快了?姐夫替你出气。”
甜沁按在膝头百蝶纹的手指不由得骤然扣紧,唇角轻颤,他这话既属姐夫关心妻妹范畴,夹杂隐隐难以言喻的暧昧。
那起伏的意味,恰似前世他将她逼至榻前,冰冷掐住她脖颈,命令她“全都脱了”。
谢探微的目光还盘落在她身上,漫不经心又举足轻重,影影绰绰的温柔,等她答话。
她掀眸,对上他明亮的长目。他双目如沾了清透雪水,似看穿了她拙劣的装病。
前世种种痛苦历历浮现,让她本能对他这位姐夫有几分畏惧和心悸。
甜沁浮现两只酒涡,滴水不漏答道:“没有人欺负甜沁,宅邸的丫鬟妈妈们都很好,很照顾我,谢谢姐夫关怀。”
他轻悄淡笑了下,“那为何哭泣?妹妹眼角红得厉害。”
她下意识眨了眨眼角:“是昨晚梦魇了,饮多了酒容易梦魇。”
他淡淡哦声,没继续问下去。
甜沁实在懊恼,如火生煎,再美的春色也无瑕欣赏,暗暗盼着朝露早些回来。
谢宅回环曲折,饶她这在此生活数年的妾室仍不免迷路,朝露不会也迷路了吧。
朝露一刻不归,她就要被姐夫扣在这紫藤花下,战战兢兢如悬崖漫步。
满廊雪光淹没在清风的沉寂中,气氛大约静默了会儿,茶炉传来轻微的沸响。
谢探微赏着天光春色,忽然不经意提起另一话头,“晏哥儿的书读得如何了?”
晏哥儿是甜沁的亲弟弟,当初歌姬花娘凭肚子里踹了男娃,才得以进余家的门。
还没来得及享福,花娘就在生晏哥儿时难产而死,剩甜沁和晏哥儿姐弟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