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莫要多礼。”
张凡便停下动作,也将口中本欲说之话咽了下去,转而又将目光落在了那一抹刺眼伤痕上。
他道:“今日上朝时才知郎君遭遇了刺杀,又见郎君脸上带了伤,着实后怕得捏了把汗,郎君其它地方没什么大碍吧?”
徐卿安笑了笑,宽慰道:“没有大碍。”他指尖在伤痕旁点了点,“就这一处失了神,结果恰好就失在了脸上,让张公担心了。”
张凡适才松一口气。
其实他再严重的情形都见过,当年浑身是血的周景知被扶上他的马车时,虚弱无比,都不能说是昏沉,简直就像是人将死之前那样,目中空泛,口中少有进气,唯声声出气声交替,也只顷刻间,本熏着檀香的车厢就被血腥味覆盖。
张凡记得,若非当时他一直说着皇后如何如何,宫中安危未定,恐怕连那口气他都给他吊不住。
也正是因为见过这样的场景,所以张凡才再听闻昨日刺杀之事后甚为胆战心惊,唯恐四年前的事再现。
张凡缓声道:“那郎君对刺杀的人的身份可有头绪?”
“嗯。”徐卿安点头,“其实我已将人控制住了。”
他对张凡并不设防:“是江南的那几家船商,不过虽是他们主使,但背后真正激出他们这个想法的应该是苏望。”
“又是苏望……”张凡暗暗切齿,又问,“那郎君将人扣下是有何打算么?”
徐卿安道:“我原想的,是要借江南之事对苏行正动手,结果刚好那几个船商就送上门来,我自然就要好生利用一番了。”
“我先将京城之中有人行刺朝廷命官的消息发散出去,让事态扩大,不让他们之后有转圜的机会,然后在船商身上挖出尽可能多地有利于扳倒苏行正的证据,否则这人进了京兆府,到底能让他们说出多少事就不一定了。”
张凡点头:“如此一来确实能够保证对苏然的一击即中。那不知郎君审得如何?”
徐卿安垂眸:“差不多,扳倒苏行正足够了。”
张凡:“看来一切顺利,接下来只要设计好,将他们交由京兆府就行了。”
徐卿安安静了片刻,他往杯盏中续了茶水,端起来细细品了一口。
“还不急……太后那边还让我帮她查一件事情。”
张凡抬目,以为自己恍惚间耳朵出了问题,他轻声确认:“太后?”
“嗯。”徐卿安依旧垂眸喝着茶水,“她想让我帮她查一查她身边那个侍女阿筝的身世。那侍女以前可能与苏望有牵扯,所以我也想看看能不能从中挖出些什么。”
张凡不解:“可是她为何会让您来查?毕竟调查身世一事绝非是仅靠审讯就能完成的。”
徐卿安:“因为阿筝的身世已经在苏望面前暴露了,若由她的人出手,恐怕会被苏望察觉。”
张凡担忧道:“只是这样一来,岂非郎君的势力也会被她洞悉?”
徐卿安沉吟:“她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些,不然她也不会向我求助,不过她已说过,在调查阿筝身世一事上,我若缺什么都可向她索要,这样我也好找法子遮掩过去吧。”
说着他终于放下茶盏,向张凡宽慰笑道:“张公放心,我已想好应对之策,而且我也想知道,苏望背后到底做了哪些腌臜事,说不定能定死他罪状的证据在其中。”
张凡闻言,知他早已敲定主意,便也明白多说无益:“郎君有打算就好。”
只是真的只是为了找苏望的证据么?
徐卿安送了张凡出门,晚风拂过,他蓦地长叹一声,又摇摇头,自嘲笑了笑。
——
苏尚回了苏府,进了自己卧房所在的院落后,就见苏然坐在凉亭下的石凳上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