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卿安知道,那瓶中是苏然自己带来的毒药。
苏然抬起头,因徐卿安的那句话目露不甘地向他看去。
然而也只能有不甘。
他又偏过头,看向了牢中唯一的一扇透气小窗——若是在白日里,那里当是有皎白日光撒进来的。
可是现在是深夜。
苏然开了口:“你何必急在这一时,反正我已经没有活路了。”
徐卿安冷笑,刻薄道:“当然急了,你不死,我如何回去安睡?你死得晚了,岂非我今日就少了一夜好眠?”
苏然回转过头:“你就这么恨我?就因为刘昌那件事?”
徐卿安压着声音,带动胸腔震颤笑几声:“原来苏中丞和我都在装糊涂呀,还以为你认为刘昌之事在我这儿已经过去了。”
“所以果真是为了我用刘昌构陷你的事。”
“当然不是!你当真觉得,你该死仅仅是因为哪一件事而该死?你手中有多少条人命,你到底数过没有!”
苏然错愕。
徐卿安见状不禁嗤笑一声:“你当真是可恨又可悲。今日我来,就是为那群死在你手中的冤魂讨个交代。”
他走近几步,在苏然身前半蹲下,直视他的眼眸道:“你字行正,可还记得是何人为你所取?玉华公赠字与你,你又是否对得上他对你的期许?你所做之事当真称得上正义二字?!”
苏然眸光陡然一凛,声音开始发颤:“大伯父……”
徐卿安视线移向地上的药瓶:“可惜,你一直尊崇的三叔父,你将他当作引路人,他却从未真心待你,如今你要死了他也不让你死个明白,到时你到了九泉之下,你四哥找你要交代时你可如何是好啊?”
苏然:“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我四哥?”
徐卿安勾了勾唇:“也算有过少时之谊吧。”
他从地上拿起那药瓶,苏然一路看着,见他将药瓶放置在手心之上,又停在二人眼前。
“你什么时候吃?”
苏然呼吸声明显:“是否我吃了你就告诉我四哥的事?”
徐卿安无动于衷:“这也算个交易?你今夜本就是要死的。”
苏然不再废话,直接抢过他掌心的药瓶,打开了瓶塞,将里面的东西倒入了喉中。
他咳嗽两声,道:“我知道你的顾虑,如今我服了药,你我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便不会传出这间牢房了。”
徐卿安含笑望着他。
徐卿安问:“可是觉得噎得慌?需要喝水么?”
“我没时间了!”苏然瞠目,拳抓紧徐卿安垂地的袖袍,“快告诉我,我四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卿安徐徐开口:“你知道你四哥不是自愿赴死吧?那你可知道那个奴仆其实也不是你四哥所杀?”
“你就没想过?你四哥虽才智平庸,但好在一直以来性情稳定,为人处世虽无功但亦无过,缘何就会因为一个奴仆犯事失了分寸,打死了人?”
苏然弱声:“当日他喝了酒……”
徐卿安笑:“那是他第一次喝酒?他往日喝了酒也要打人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