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已至西山,长安城里城外的两人已无声对峙了近两个时辰。
苏尚视线从那人身上移开,转去看了一侧绯红的落日。
还没做好决定么?就这样僵持下去么?可是太极宫又能熬多久呢?
看来道义与她之间这么难抉择啊。
苏尚微不可察地笑了笑,收回视线向旁侧副将道:“派出去送信的人如何了?”
副将回道:“已成功突围,只待将信送到后等援军赶来。”
苏尚眸光再次投向城下,轻声:“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远处,周景知站在中军台上,因为距离相隔太远,他无法细致地看清苏尚每一抹神色的变化。
然而他抬着眼,也并没有再看那人的动作,他在看城楼后
,长安城上的天空,看着它一点点失去太阳的光照,一点点变暗转黑。
终于,于夜色完全笼罩那刻,城中突然传来一片喧哗。
“恭迎王师!”
站于城墙上刚才反应过来的苏尚,在转身回到面向城内那侧的城墙时被底下的景象震撼,大批着百姓穿扮的人从街巷中传出,或持刀剑,或持钉耙,直冲冲地向城门处冲去,来者气势汹汹,又是着平民装扮,弓箭兵根本就不知道该不该放箭。
然而就是这迟疑的时间,那群人就又近了些。
苏尚:“还等什么!放箭!”
瞬间箭支刷刷而下,城楼下,有防身的依旧冲在前面,又许是见城楼上已先动了手,城楼下竟也开始有暗箭射来。
其间更是有一个身法矫健的身影。
苏尚惊愕:“阿筝……”
城门从里慢慢被打开,周景知翻身上马:“进城!”
——
太极宫里,同样因为那“正统性”而被钳制不能先下令动手的上官栩静立在城墙上,一目不错地看着守在城楼下的苏望。
她知道,他刚才刻意提到的那句‘城外的人已急不可耐地准备要攻城’就是在暗示她与外面的人里应外合,从而激她动手。
可是他如何知道,早在一月前,她就与周景知料定好了今日之事。
多年来的接触,上官栩早就知道苏望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狡诈,伪善,他行恶事之前往往会为自己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所以她可以肯定,只要没有把他钉死在耻辱柱上,就算流言喧天,他最先想的也绝对是去找别人的错漏之处,从而给自己一个“正义”的理由去给自己正名。
所以,城外周景知的大军,和太极宫上官栩的禁军都不是这场夺城的主角,真正的关键人物,是在京城内早先潜伏好的人,而上官栩和周景知要做的就是拖住苏望和苏尚两人,不让他们察觉到城中潜伏者的动向。
看着城楼下匆匆跑来向苏望附耳通信的人,上官栩勾唇一笑。
苏望震愕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那是她在他眼中从未见过的眼神,惊骇,愤怒,恐惧,不甘,许多情绪混杂在一起,他就像要生生掐死她那般,可是他再如何愤恨也无用了。
从他眼神出现的那一刻,上官栩心中莫大的石头终于落下,她所求的终于要实现了。
这无疑是混乱的一夜,然而这也是一切进展极为迅速的一夜。
当宵禁再次结束时,长安城中的一切也几乎尘埃落定,百姓们只听说昨夜,王师归来了,那个曾被寄予过厚望的少年帝王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