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都仿佛是被放慢了的定格画面一样,一帧一帧地从冷纪明眼前浮光掠影般闪过。
冷月居高临下地站在冷纪明身前,满目爱怜地伸手摩挲着他的唇瓣,轻轻用自己的拇指擦拭掉了他眼角渗出的生理性泪水。
“冷纪明,我想你会觉得我很可笑对不对?”
“我从小和你一起长大,我甚至比你自己都要更清楚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可是就算如此,哪怕我明知道你永远也给不了我想要的一切,但我还是无可救药、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你。”
“然而我的爱在你看来却是病态的,是丑陋的,是悖德的,是乱。伦的,是让你感到恶心和想吐的……可我只是想要你的爱,并不想让你为此而痛苦。”
“但是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无法不去爱你,所以我想,只有这样的结果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
说完这番话后,冷月转身捧起了床头的那束玫瑰,光着脚丫无声走到露台的栏杆前。
他如同一只眷恋巢穴却又向往自由的幼鸟,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冷纪明。
温柔海风拂面而来,冷月怀抱玫瑰,仰身跃了下去。
第86章兄弟
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
几乎是冷纪明这辈子再也不願意面对的噩梦。
当年小月走丢、父親离世的事情虽然也曾经让冷纪明感到十分痛苦,但是冷纪明知道,这两件事情属于人生无常的意外,他除了接受现实以外别无他法。
可冷月却活生生地当着冷纪明的面,毫不犹豫地从九楼的露台跳了下去。
冷月本来是可以不死的,他本可以继续好好活着。
是冷纪明不願意答應他提出来的条件,是他不想和自己名义上弟弟维持不正常的关係,所以逼得对自己抱有超乎兄弟之情的冷月跳楼自杀了。
冷纪明做了自认为正确的事情,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冷月其实是被他逼死的。
时至今日,冷纪明已经不记得当时的自己是如何打电话给酒店前台,用最快的速度调了台直升机把冷月送往最近的医院,当他在小顾、小程的搀扶下看到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冷月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后悔。
如果冷纪明知道冷月真的会从九楼一跃而下,那么他不会如此冷漠而又坚决地拒绝冷月所提出的建议。
相比于眼睁睁看着冷月死在自己面前,他情愿按照冷月的心意,和对方维持超出兄弟之情的身体关係,只要冷月能好好活着就行。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天晚上正好是T国的一个传统佛教节日——三宝节,傍晚时分酒店工作人員在楼下花园里用帐篷搭了一个小小的简易佛龛,摆了鲜花蜡烛油灯和一些用来布施的食物。
冷月跳楼的位置正好不偏不倚地就在这个临时突然出现的佛龛上方,因为有帐篷和杂物缓冲的缘故,他才没有立刻当场毙命。
但是就算如此,冷月也受伤严重,命悬一线。
他脑內淤血严重,左手右腿骨折,肋骨还断了三根,断的肋骨发生了错位深深戳进了內脏里,就连医生也不敢保证他一定能平安醒来。
在ICU里躺了一周后,冷月终于保住了命,但是人却遲遲没有醒来。
冷纪明和小程、小顾轮番在病床前守着,三个人都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憔悴了許多。
因为不知该如何开口,又说了怕让母親担心,冷纪明遲迟没有把冷月出事的消息告诉母親和其他親友,只是自己一个人硬扛着。
等冷月状態平稳之后,冷纪明也渐渐从恐惧、后怕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变回了从前那个从容不迫而又深沉淡漠的冷家家主,看起来一如寻常那般冷静、无情。
但是冷纪明很清楚——在他的內心深處,有某些地方永永远远、无可挽回地被冷月强行改变了。
他已经无法再用看待亲弟弟那样的单纯心態去看待冷月,甚至在冷纪明自己所不能察觉之處,他已经对冷月生出了某种病态、扭曲而又霸道的复杂情感。
虽然这种情感的基调仍旧还是他们多年的兄弟之情,但除此以外,还掺杂着浓度很高的极端负面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