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继续往西走,脸上瞧不出半分波澜,跟方才似乎没什么两样。只是走着走着,握住袖缘的手指,不知何时蜷紧了,指节泛白压出深深褶皱。
廊里穿堂风过,带了点凉意,吹得他袍角微动。
这宫里的冷落,他早习惯了,习惯到连自己都快忘了,偶尔也是会盼着点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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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规矩严苛,殿内静得很。
八个宫人捧着描金漆盘,鱼贯而入,软缎的鞋底落在玉砖上,悄无声息,每一步都迈得极匀。
膳食摆定,近侍上前查验,取过银箸,每样菜里拨一点,凑到鼻尖细嗅,又亲自尝过,确认无误,才朝太子躬身行礼,退回原本的位置。
目光扫过案上那碗八宝豆腐,太子执箸的手微顿,“令膳房备了八宝豆腐,你多用些。”
这话,不止是在同江鹤汀说,也是在吩咐布菜的宫人。
不多不少盛了小半盏,搁在江鹤汀案前,玉盏碰着紫檀案,发出一声轻响。
“谢殿下。”江鹤汀因计划被扰而生出的那点沉郁,让玉盏里漫出的香气一熏,还是消散了,他执起玉匙轻舀着说道:“这菜实在是费功夫,府里厨子做的,总差些意思,也就殿下这里,方能尝着这般滋味。”
话里的敬意掺着真心。
火腿之味,太子素来不喜,平日膳房定是不会做的,除非提前得了吩咐。
那时他年少不曾发现,现在看来,太子待他委实不错。
这八宝豆腐单是那汤底,就得提前四个时辰备下,择三年以上的老母鸡,配着筒骨、瑶柱、火腿吊出鲜味,文火慢炖,再滤去渣滓,留那清醇的底。
更是必得用现磨的腐脑,嫩如凝脂,切得碎如米粒,却不能烂。
放入鸡屑、火腿屑、香蕈屑、蘑菇屑、炒香的松子瓜子仁屑,与汤同烩,炒滚起锅。方得入口即化、鲜彻舌尖之味。*
外面厨子也学,可要么是豆腐老了,要么是汤底寡了,总差着层火候。哪及宫里厨子,一分一毫都恰到好处,多则腻,少则淡。
太子不喜,江鹤汀独自用了大半。
用过膳后,两人去了寝殿。
太子换了身石青的常服,只在领口袖缘暗绣着金龙,并不张扬,反倒衬得他添了几分松弛。
他坐于临窗榻上,手中书页翻动,头也不抬地说道:“且别急着躺,桌上那匣子,赏你的。”
江鹤汀闻言笑道:“今儿倒不知是什么好日子,不仅东宫佳肴尝了,还能得殿下赏赐。这般又吃又拿,真教人不好意思。”
话虽如此,身子却已经撑起,伸手便将那匣子勾了过来。
拿到后,托在掌中,半倚着软榻掀开。
匣内铺着墨色锦缎,鸽血石红得似是在燃烧,与珍珠的莹润交相辉映,二色相照,恍若佛前莲台的祥瑞之光在流转。
江鹤汀心头微动,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