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雪天行路难,进宫的这段路比往常久了许多。
直到车轴转动的声响戛然而止。
心口蓦地便是一擂,而后一下一下,又重又密,连周遭的风雪声都听不见了。
江鹤汀长吁了口气,定了定心神。
伸手就去掀了车帘,泰然自若探身而出。
没承想脚落下地那刹,不知怎的竟没站稳,身子向前倾去,眼看就要栽倒在地上。
得亏旁边的人眼明手快,扶住了他。
江鹤汀暗道好险,这要是摔了,他都能猜到史官会怎么写。
‘荣安侯入宫,惧甚,下舆时足软仆地。’
这若是被记于史书上,还不如方才就在府里寻条白绫,自我了断了好。
刚想对身旁的人道谢,一转头却被钉在了原地。
“世子您慢着点。”
本就滚圆的小脸,因为在嚼着东西,腮帮子是直接鼓了起来,连带着说话也黏黏糊糊的。
江鹤汀触发条件反射,立刻去看自己的衣袖。
仔细翻看,确认没留下油印,才松了口气。
等等,不对。
这是、是松子?
一个年幼的松子。
头顶秋阳正烈,晒得人肌肤发烫。
道旁花木繁盛,青草葱郁,一派生机勃勃。
雪、风、白幡、哭嚎,通通都不见了。
他眼神茫然,缓缓转头打量四周,只觉脑中浑浑噩噩,分不清虚实。
不远处,他记得。
那是学宫。
低头更是一怔,这绸袍样式分明是少时的。
再看看自己的手,指节纤细小巧玲珑。
方才下车时也并非腿软,而是因为腿短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