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自己又如何不明白,十几年前就着了长公主的道。稳婆、医者、还有卿容身旁的婢女……他从未怀疑过会被动手脚。
他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
“我不知晓……”薛璟有些颓然跪在地上,“那一日是……”
“是你同长公主的大婚之日是吧。”
寻竹默了一瞬,告诉他:“当年云家父兄所资学子并非只你一个,你应当晓得。”
“她生下了孩子,你猜又为何要越过你去将我送走。”
薛璟毕竟是那时才绝惊人的探花郎,哪怕颓废这些年也不是什么愚笨之徒。
他是不想去思索的,也不想要承认。
卿容纵使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将他们的孩子送出去,却丝毫不提自己这个丈夫……无非是,她已经绝望到不再信任自己。
而陛下派人所查,同薛璟所思一般无二。
因为云卿容知晓自己已经保不住这个孩子。
纵使薛璟瞒得再严实,也总会有风声透露出来。
那几日探花郎为薛姓子已经传遍上京,陛下榜下替妹捉壻、探花尚公主的消息亦是传得沸沸扬扬。
云卿容并不傻、也不是什么耽于情爱之人,家族之变早已令她成长许多。
她纵使爱自己的夫君,可是薛璟的行径已经没有办法令她信任半分。
于是她未生产前就已经想尽办法查探父亲生前所资扶过的所有学子,直至最后遴选出了姜尧和。
这个人她是见过的,在一众学子里最不出众,资质最平庸可是却也踏实肯干。
一个九品芝麻官,谁也不会将其放在心上。
那时候薛璟不知,云家纵使落败,也想尽办法为子女留下一笔金银。纵使薛璟未曾出现,云卿容也是能为自己赎身的。
后来,这金银成了她同姜尧和的秘密交易。
世家大族的遗韵,不是说说而已的。云卿荣口中的一笔金银而已,那是姜尧和半生俸禄恐怕都攒不起来的家当。
云卿容想尽办法为女儿打点,自以为姜尧和能善待女儿,就是坦然赴死前心底还挂念着孩子。
可不料看错了人。
姜家确实如姜尧和承诺之言将寻竹作嫡女养于膝下,可是也仅此而已了。其衣着住行,样样连庶女都不若。
而有了这样一笔横财,姜家购进了大宅院、买了婢女下人,姜母有了资本穿金戴银、姜父也能依此处处打点以谋高职……
寻竹这个白得的“女儿”,却永远被忘在了脑后。
“薛驸马两耳不闻窗外事许久。应当不知,近来长公主的动作有些僭越。”寻竹顿了顿,想起什么,兴味问他:“如今薛驸马可要为安乐郡主求情?”
“毕竟她亦是你的女儿。”
求什么情呢……
薛璟突然跪下来,沉声言:“安乐是……罪有应得。”
他对安乐……他这个女儿,实则才是最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