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温书玉此刻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只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掌心,不断地重复着道:“我的满愿,满愿她在哪儿?谁带走了她?你们是不是又把她杀掉了?你为什么那样看着我?为什么?你们是不是真的把满愿杀掉了?告诉我,告诉我啊!满愿究竟在哪儿?!!”
傅沉舟不能和温书玉正面起冲突,但也必须安抚好温书玉的情绪,一时间病急乱投医,径直拿起一旁沙发上的抱枕送到了温书玉手上,温书玉目光紧随着那个圆柱形的抱枕,眼里稍有几分疑惑,片刻后便诡异地冷静了下来,将抱枕安安静静地抱在了怀中,如同抚摸婴儿般轻柔地捋了捋抱枕顶部。
“满愿,是满愿,就是她,她脖子右侧有一颗很小的红痣,我不会认错。”温书玉此时幻觉十分严重,已经完全将抱枕错认成了自己辛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他紧抓着枕头不放,嘴里喃喃自语道:“我只剩她了,我只有她一个,她是我的孩子,谁也别想伤害她,谁都不能把她抢走,谁都别想……”
傅沉舟见状,沉沉地叹了口气,目光略有些无助地抬头看向了角落里隐蔽的监控。
片刻后,微型耳机里传来了一道沉稳的声音:“他现在意识不清,但目前状态稳定,尽量哄着他让他把药吃下去。”
傅沉舟了然,目光又重新回到温书玉身上,这一次,他极为谨慎地向前靠近了一小步,没曾想温书玉瞬间便抬头警惕地看向了他。
“你想对满愿做什么?”
“不做什么。”傅沉舟随手拿起了桌上早已温好水的杯子,淡声道:“书玉,你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医生说你要补充一些维生素。”
“是医生说的?”
“嗯,你看,这是医生开的药单,今天早上刚换了药。”傅沉舟将早已准备好的假药单递给温书玉,不禁微微有些手心发汗。
虽然温书玉精神状态堪忧,可不代表他智商水平也跟着一起降低了,万一让温书玉看出来点儿什么端倪,傅沉舟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骗。
温书玉半信半疑地接过了傅沉舟手里的假药单和三颗药片,拿在手中认认真真地观察了许久,久到傅沉舟一颗心都已经快要蹦出嗓子眼了,整个人也都紧绷成了一根弦,温书玉眼里才终于露出了赞同的目光,仰起头,直接将药片吞咽下肚。
监控外,所有人都瞬间松了一口气,傅沉舟亦是如此,眼见温书玉居然这么顺利地就将药吃完了,医生紧接着便指挥道:“试着和他聊天,让他放松下来,药效发挥作用还需要等待一定的时间。”
傅沉舟登时便皱紧了眉头,颇有些无奈地捏紧了拳。
真的没有搞错吗?他?和温书玉聊天?让温书玉放松?
平日里就这样静坐着,温书玉都恨不得将他抽成陀螺,碎尸万段,更别提现在温书玉意识不清,万一把他认成了什么别的东西,不,光是把他当成他,就已经足以让温书玉杀心四起了。
“算了,少说少错,你自由发挥,尽量让他能够维持住情绪。”耳机里,医生眼看着傅沉舟都快要被愁死了,只一瞬间便改变了策略,傅沉舟尴尬地站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生怕自己有任何一个字说错,都会惹得温书玉勃然大怒。
然而众人的担心显然都有些多余,温书玉吃完药后就将枕头紧紧抱在了自己怀中,谁也不想理会,傅沉舟见状,不仅没感到放松,反而变得更加紧张了几分,神情严肃地看着温书玉,将拳头捏得越发更紧了。
温书玉的精神状态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不太对劲了,大抵是从他第二次怀孕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有些冷静的疯癫,话之所以如此说,倒不是傅沉舟要企图掩盖什么难堪的丑事,只是温书玉的状态让傅沉舟头痛无比,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如此贴切的形容词用来形容温书玉的病情了。
起先,温书玉还勉强拥有正常人的情绪,常常会给傅沉舟摆各种脸色,亦或是直接不予理会,只有偶尔心情好的时候,才会稍微给傅沉舟一丝丝的笑脸。
到后来,温书玉的情绪越发失控,有一段时间甚至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悲痛当中,日日夜夜以泪洗面,哭得不能自己,几乎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再后来,不知道为何,温书玉变得越来越自暴自弃,越来越破罐子破摔,对任何事都变得无感,完全不在意,也不愿意放在心上,整个人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什么都不在乎。
如果病情只是发展到了这一步,尚且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自从医院那次大吵过一架之后,温书玉彻底变得极端,性情也随之大变,时常精神错乱,脑海里完全记不得自己做过些什么,也分不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常常会杜撰出许多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当天吵完架,傅沉舟的确被气狠了,于是一回到家便将温书玉绑住双手双脚扔进了笼中,直到晚上才将人放了出来。
傅沉舟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事,都不禁感到无比后悔,如果他当初能够再冷静一些,也许事情就不会糟糕到这个程度,可那时的他们都卸下了伪装,恨不得将自己最恶劣的一面彻底展现在对方面前,狠狠地将彼此的心撕成碎片,谁也不肯退让一步。oxiexs。com